杨丰又是大笑,那笑里竟有一丝不可淡去的悔恨,“莫树永嫌她丢脸,就在监狱里边自杀了!她就觉得丢脸,她也去死了!可她就算是死了,莫树永也不会认她!谁让她不清白!”
“你知不知道究竟是谁害死她的?就是你那个窝囊废的爸!”杨丰睁着血红的眼睛,“来啊!雷绍衡!这不是要替你妈报仇吗?还不快点动手?来啊!还在等什么等?”
杨丰一声声地喝着,雷绍衡握紧手里的榔头。
他立在那里半晌时间,朝他慢慢走了过去。
杨丰见他目露凶狠之色,笑着闭上眼睛承受那一击,但是却迟迟没有等到。
哐啷,耳边一声巨响。
杨丰又睁开眼,只见雷绍衡将那榔头砸在地上,落于他身边。杨丰不敢置信,瞪大眼睛,“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雷绍衡只是微笑着,他的笑让杨丰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你要活着,因为你是一个罪人!我要你每天每夜都想到自己有罪!因为是你,所以才让你的儿女背负罪孽!杨慕清会不会死在监狱里?”
雷绍衡这最后一句让杨丰惊恐,他死死拉住他的裤管,“你不能动他!你不能!”
“那你就好好活着吧!我就是喜欢看着你像条狗一样活着!”雷绍衡一脚甩开他,大步地走了出去。
“雷绍衡!啊!雷绍衡!”杨丰大喊。
雷绍衡决然而去,嘴角的笑渐渐淡了下去。他一路走回去,走到那辆车边。
雷绍衡又接到园子里打来的电话,说是廷少爷找见了,就在后院里睡着了但是没发现。
雷绍衡松了口气。
……
而过了一日,雷绍衡亲临杨丰住所的报道又传便了春城。也不知是哪家杂志社的记者,竟然这么巧拍到了那一幕。当天那家杂志大卖,杨丰与雷绍衡之间的纠葛又被描绘得愈发激烈,却是不得要领。那些是是非非,旁人却是热切地揣测着,当事人却不为所动。
唐婉也有看见报道,她正要去监狱看望。
唐婉自从找到唐志奇后,就劝说唐志奇改过自新和警方合作。唐志奇在见到了姐姐后,真的弃暗投明了。他将所有的事实都供了出来,窝里一倒,小头目也扛不住了。结果却是连锁反应,像是一个雪球越滚越大。最让唐婉没有想到的是,竟然会牵扯到杨慕清。
而这是之后才知道的事情了。
起先唐婉一直留在泰城,唐婉知道杨慕清用了许多关系,才保住了唐志奇。不然的话,唐志奇一定没有活路。唐婉虽不晓得其中的奥妙,可当时没有怎么多想。警方这边,唐志奇因为揭发犯罪行为,提供了重要线索,而获得重大立功。杨慕清又花了许多钱,唐志奇只被判了三年。
可是当唐婉回到春城,却才知道杨慕清也入.狱了。
之后的事情全兜转在案子里,唐婉来不及所作其他设想。直到杨慕清被判十年,她才晓得一切。
唐婉来到监狱,若非是亲人或是监护人,那是不允许探视的。她将自己最后剩下的钱去打了张证明,证明上写着唐婉和杨慕清的关系——未婚夫妻。唐婉凭着这张证明,终于见到了杨慕清。
隔了玻璃,唐婉拿起话筒望着杨慕清。
杨慕清穿着狱服,头发剪成了平头,嘴角还有伤。整个人没有了往昔的气魄,但是那份英锐还是没有散去。唐婉瞧着他,指了指话筒,示意让他接。杨慕清磨蹭着动作,隔了好久才拿起放到耳边。
不等唐婉开口,杨慕清自顾自说道,“以后你别来了,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我不需要你来看我,懂?”
唐婉这么望着他,眼里聚集起泪光了。
杨慕清见她满眼泪水,心里莫名烦躁起来,他手一紧,又是说道,“我见了你很烦。”
唐婉低下头,使劲地将眼泪眨回眼眶里去,又怕一开口会哭,她憋了好半天才闷声说道,“天气冷了,我给你送了些衣服,你多穿点,不要冻着了。你爸爸那边,我每个月都会去看的,你别担心。”
杨慕清却是说道,“你不用去,他见到你更烦。”
唐婉沉默,而后又道,“那我不去了。”
杨慕清望了她一眼,“行,你快点走吧,真是烦死了。”
就要拉开话筒,唐婉却喊,“慕清。”
杨慕清的手顿时一窒,可是他没有停留,固执地将话筒挂回,起身就走。他没有去看,也不想看,那个女人是否泪流满面。因为那一声呼喊,就听出她哽咽了声音。在那些年里,他让她哭过多少回,他们之间是怎样的一场纠缠,如今世事境迁了总该有一个了结。他曾想过那么一天,他终是一无所有,和她站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那么他是否会放下那些身份权利资格。如今真是成真,他却不再去奢想了。
那是十年。
他怎能开口,让她等待十年。
更何况,她或许根本就不愿意。
十年后的他和她,也许早就老了,两鬓白霜。
杨慕清终是走了进去,挺直脊背没有回头。而身后的注目,那么灼热。杨慕清忽然想,这十年总算是到了尽头。
够了,一切都够了。
唐婉还紧紧地握着话筒,瞧着杨慕清的身影消失,她才慢慢起身走了出去。
外边的空气很冷,唐婉拢了拢衣服。
下一次见面,还要下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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