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徐氏的突然而至,夷华心中大抵也体会到她的来意,对于生死离别,人生最是悲戚的事情来讲,徐氏是过来人,比她自是看的透彻,想的透彻。
虽然心中最是悲伤与苦楚的那段时间,也随着寒冬的消逝减淡了不少,但不知为何,心中萦绕这的那一丝淡淡的忧伤却是更加的让人心神不宁,难以自拔。
晚膳见,与娘亲徐氏对坐与餐桌上,看着徐氏没有多少慈爱神情的面庞,夷华本玲珑的耳垂仍泛着俏皮的红色。
徐氏看着满桌丰盛的佳肴,眸中尽是美味,只因为贫苦出身,哪里见过这些,鸡鸭鱼肉的一应俱全,全是秋贴心,不待夷华吩咐,便去了厨房准备的。
夷华看着自己娘亲哪里还顾及的她,于是自己先问道:“娘,您怎么突然了?”
徐氏正预备着动筷子,踌躇不知该如何下筷,但闻自家闺话中有不大欢迎的意思,于是板着脸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不欢迎我?”
夷华心中叫屈,当即赔了一个笑脸道:“娘,您说笑了不是,我哪敢存了那心,不过是好奇罢了!”
听着女儿话语扭捏,哪里还有从前爽快劲,心想定是与那些城府颇深又两面三刀的人,相处的时间的长了,连说话也弯弯绕绕的,一来是怜惜这自幼在乡间野惯了闺女,身受枷锁,一来本着乡野村妇本有的直肠子,听着这话,免不了心上,身上的膈应。
徐氏本来的好胃口也顿时消散了大半,脸上一沉道:“给老娘好好说话!”
听了徐氏的话,秋茫然,姑娘这应对的甚好,怎么又触了龙须。
夷华都是恍然大悟,不禁吃惊,自己待人说话,话语婉转尽是使小聪明,为自己曲艺周旋,竟然已经成了惯常,连在自家娘亲面前也无法袒露内心。
席间的沉默,秋委实是捏了一把汗。
一来,经过分分合合的接触,秋知道,徐氏可是急性子,姑娘这沉默,免不了又要被徐氏说教,且徐氏的说教,可不单单是费费口舌这般简单,虽然说来,血脉相亲,哪家母亲不护犊子,但这徐氏下手没个轻重,秋的心中能不担惊受怕。
但秋却不知,徐氏在她面前崭露的只不过是冰山一角,这点程度的皮肉之痛,对从小受惯了鸡毛掸待遇的夷华来说,却委实算不得什么。
夷华在暗自自省中,未曾看到徐氏渐露欣慰之色的神情。
夷华惊醒,自己当真是迷失在了风起云涌的角斗中,世间苍夷的一面见到的多了,经历的多了,自己已经在无形之中,将那个率真单纯的夷华圈进在了心中最隐秘的地方,习惯了伪装。
直到传来参差的脚步声,将夷华打断,两个身姿挺拔,一身皓气的男子出现在屋中,夷华唤道:“哥哥,施珩!”
两人向着夷华展颜一笑,却在面向徐氏的时候,明显局促不安。
“娘!”两人略显谨慎的唤了徐氏一声。
果然,徐氏置若罔闻一般,连他们都不曾看上一眼。
施琅见这情形,也大抵知道了,自己行军打仗一事,母亲是知道了,正不知如何解释,却见施珩向着母亲走去。
施珩身为家中的老幺,又是犬子,在家中自是被从小惯着,宠着长大的,哥哥施琅自幼懂事,不曾让徐氏费心,故而,这徐氏一身打人的本领便是从夷华身上练就,夷华亦不知是自己调皮了些,还是徐氏重男轻女。
施珩走到徐氏身边,身手拽住了徐氏的衣角,做了一件与他不论是身份还是身材都极其不搭的举动,声色嗲嗲道:“娘,施珩想您了!”话语间,便已经弯腰,将徐氏抱在怀中。
徐氏刀子嘴豆腐心,看着施珩撒娇,已经许久不见的亲儿子,又哪里恨得下心,于是道了一句:“撒娇也不顶用,你自幼娘是怎么疼你的,不拿自己性命当回事,就是践踏了我这做娘的心!”
施珩自是明白,如“没有越国,哪里来了苎萝村,又哪里来的家”这样的大道理,说与一个胸无点墨的妇人,自是行不通,在她来人家的心中,儿女才是天,于是还是走亲情这道捷径,话语道:“纵然儿子有错,亲娘还真舍得不认我!”
“不认。”徐氏嘴硬道。
“那岂不是给别人白白养了儿子!”
“就当我是白养了!”
“行,明日我便找一户人家入赘了去!”
从经久不见的小儿子出现在徐氏的面前,当年的气,早就随着时间消磨忘却,如今之剩下满满的游子之念,不想两人你言我一语,将徐氏气的愤然起身。
吓得秋退了一步,施珩却换了一副嘴脸,神情刚正不阿,声色稳重,单膝跪地道:“末将拜见娘!”
那个做娘的不是望子成龙,当听到施珩对自己的称谓,眸中泛着泪光,颤抖到:“你方才自称什么?”
夷光看在眼中,先前徐氏眼中是佳肴,之后徐氏眼中便是自己的小儿子,心中不吃醋是假,又看着徐氏一步步迈入弟弟施珩的算计之中,这样大起大落的心情,才最能将徐氏心结抛掷九霄云外,果然,徐氏就范了。
夷声色懒散道:“哥哥与施珩如今都是将军,娘可欣慰!”
徐氏竟然也不怪罪,俯身将施珩扶起,言语顿时缓和的似天上的云彩道:“我的儿,给我长脸呀,光耀门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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