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宜终于支撑不住,暗自咬了咬牙,低头下马,他将袍角一撩,双膝一弯,重重跪在了马前。
轿中传来一声深深的喟叹,既失望又苍凉:“你不愿走近些,叫祖母好好看看吗?斑奴儿,祖母活不了多少年了,这些年深夜梦回,总能想起你父王,想起你……”她说着,声音也微微有一丝哽咽。
好在是在寂静的清晨,长安城的侧门,并没有行人经过,高高在上的神母女皇可以在这里,稍稍放纵一下自己,得以有微微一刻的失神。
清宜已经控制住了心中的波涌,他深吸一口气,咽下了一切苦泪。他摇了摇头,一字一句拜道:“上清宫第二十五代弟子清宜,拜见陛下。望陛下毋要自伤,保重身体,仙道贵生,无量度人。”
女皇失望地看着他远远的头顶,长叹了一口气。
僵持了足有一刻钟,她方才让步,低头苦笑良久,自嘲道:“罢了。”
没有人知道,这位半生大权在握,一世强势无畏的皇帝,此刻一声罢了,心中是如何滋味。
毕竟是皇帝,只允许自己那一刻的失神,亦不愿再强迫清宜做什么。她收拾了心情,转移了自己的视线,自纱帘之后扫视众人。
场中站着的只有沈佑安一个。沈佑安是方外之人,不须见俗世跪礼,只是他心中对这位传奇的人物亦是又敬又怕,不由自主双手和揖,躬身弯腰,行了个道门的大礼,口称:“见过陛下。”
女皇便道:“你可是乌兰穆珠的后人?长得怪像你母亲的。她当年出宫后,做什么去了?这么多年,也不回来见见朕,该打。”她故意说得俏皮,知道沈佑安同清宜交好,说话有意带着些亲近与不自觉的讨好。
沈佑安闻言猛然抬头,惊诧道:“陛下知道我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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