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君拔树, 可谓是熟门熟路。
他两步上前抓着树苗苗头顶的叶子把人一扔, 建木好似没重量一样往门外飞去。赵雪明眼疾手快将人一捞。
树苗苗窝在他怀里, 看看龙君，又看看赵雪明。瘪瘪嘴：“还是你这个小后生好。”
“你赶紧找个书院送他去念书。”聂九不耐烦地挥挥手。
树苗苗一见聂九这模样, 直觉不好，大声反驳道：“不要！我是一棵树！我有传承记忆，我不用念书！”
“传承记忆？”聂九嗤笑一声，“上一棵建木五千年前枯萎, 它的记忆算得了什么？”
树苗苗哼哼唧唧，就是不说话。虽然他化形之后发现人类的世界和传承里很不一样的样子，可是他扎根人间也许多年了呀！他是一个听了好多故事的，有文化的树！
“五千年……对我们而言或许只是一个闭眼的时间。对人族而言，却足以改天换地了。”聂九不知想到了什么, 情绪突然低沉了下来, “你背负着你的传承使命好好看看外面，五千年你才堪堪化形，人类却都已经上能触九重天，下能探万丈深海。你不念书，用什么使人族大兴？用你那化不掉的树叶子吗！”
树苗苗伸出手抱住头顶, 愤愤不平地看着聂九, 脆生生地反驳：“你的龙角也没化掉！”
“你还妄想与本尊比？”聂九仰着头用下巴瞧他，“本尊身负重创, 尚且能化作如此模样。你呢？比妖还不如。”
树苗苗咬着下唇, 双眼慢慢浸满了眼泪：“你是条坏龙！”
聂九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树苗苗抽噎一声，慢慢把眼泪逼了回去。
“给他弄个户口，就挂我名下，让他去念书。”
赵雪明抱着不敢吭声的树苗苗：“聂先生，你也没办户口。”
聂九：……
树苗苗：……噗！
聂九一记眼刀。
树苗苗倒吸一口凉气：嗝！
赵雪明趁机道：“既然如此，我就将两位的一起办了吧。”
龙君面子颇有些挂不住，僵硬的点了点头。
“户口是什么东西呀？”树苗苗问。
“你的传承记忆没用了？”聂九冷哼道，“那是人类统计人口的东西。给你挂在我名下，以后你要老实听话。考不到高考状元就别说你是我们聂家的人。”
树苗苗敢怒不敢言。
赵雪明有些好笑的拍了拍树苗苗的背脊：“给你自己起个名字吧。”
树苗苗伸手抱住赵雪明的脖颈，亲昵地蹭了蹭：“有了户口大家都是一家人对不对。大哥哥，我以后会帮着大哥哥对付后妈和他生的那个小哥哥的。”
赵雪明：……
这棵树，果然还是应该送去念书吧……
起名的时候，又闹了点小波澜。树苗苗无论如何都想叫聂十，美其名曰龙君是九，他比龙君年幼，称个十没问题。
聂九被他烦得不轻，最终还是赵雪明起了个聂无影，勉强得到了树苗苗的认可。
事关两个非人类，户籍部门反映飞快。从起名到建档没过十分钟，电子版的户籍文件就已经传给了赵雪明。
这件事办下来，让赵雪明心里稳了不少。
聂九和聂无影身份不一般，现在他们愿意落户，那就是愿意接受人类法律管束的意思。往后如果有更多神仙妖怪，也能依照此办理。
之后再想办法与聂无影签订天道之誓，未来的两百年，无论如何也出不了大变故了。
他站起身，慢慢走到检测室门口。
被炸飞的门又恢复了原状，赵雪明走了进去。刚到门口，浑身经络突然一痛，痛得他直接跌坐在了床上。
身上贴满检测贴片的裴钰还无知无觉地睡着。赵雪明捂着胸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为了不影响休息，室内光线很是暗淡。一旁的心率检测仪的呼吸灯一闪一闪的发着红光。光线将裴钰的脸颊映红又消失。
赵雪明看了好一会儿，才伸手去轻轻碰了碰裴钰的眼睫。
他不敢碰触裴钰的脸颊，怕惊扰他休息。可又实在是忍不住，想要去碰一碰他。
“我得想个办法……活得长一点。”
飞行器一路北上，几小时后停在了析京第一军事学院里。
言之行与裴钰都转移进了实验楼里藏着的医疗室中。
聂九拎着聂无影回了紫禁城下的在建基地里，赵雪明也百事缠身没有空闲。检测室里只留下了裴钰一人。
他沉沉的睡着，梦里又是一片昏暗的漆黑。
他在期间漫步，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颗树的影子。
那棵树格外的大，往上看不见树冠，往下见不到树根。它繁茂的树冠将太阳挡了个严严实实，只偶尔有一两缕微光透下。
可那光太轻太小，到不了裴钰眼前就已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了。
“你是谁呀？”
裴钰听到那棵树问。
“我是裴钰。”他说，“你是谁？”
“我是树呀。”树高兴地说，“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裴钰茫然四顾：“这是哪里？”
“是天地之间。我一直长在这里。”那棵树说。
“天地之间是什么地方？”裴钰听到自己问。
“是天与地里的虚无。”那颗大树摇了摇树冠，“我在这里等待一个声音呼唤我降临。你呢？”
“我？”裴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朝着树走了很久，可双方的距离还是那么远。
“我为什么无法靠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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