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城是一座被群山环绕的盆地, 出了蓉城一路往西, 海拔渐渐拔高。
城市的影子远去了, 显出更多的自然生态来。
言之行调高车内空调, 又摸了根棒棒糖咬在嘴里。他曾经叛逆期，抽烟喝酒蹦迪烫头，现在决定好好做人——主要是谢期说再浪得残废, 所有烟酒欲全变成了棒棒糖。
裴钰看了他一眼，也去拆了一根叼在嘴里。
圆形的糖果甜甜的，带着点风雪的味道。
言之行叼着糖, 口齿不清地说：“你给我省着点啊, 我戒烟瘾的。”
他们刚刚离开一处村落，说是村落也很不准确的样子。只是几处顺着蜿蜒的盘山公路修建的房子。
漫长的公路线上, 偶有几处房屋孤独的矗立在公路旁边，像是一个又一个不对外开放的驿站。
这是距离蓉城很近的山，所以沿路的房屋才会有连起来的几栋。他们送完了羽绒服，言之行看人家有孩子，又给每个孩子送了包棒棒糖。
他送的时候没心疼，现在裴钰要吃, 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存货不多了。
裴钰低头导出卫星图，嘴里把糖咬得咔咔响：“再开一段就没路了, 我们得上山。”
“山里还有人啊？”言之行扫了一眼窗外。
这里连公路都不够宽, 仅仅只是一来一往两个车道。沿路会有人居住已经让他诧异, 再往深处走, 就是彻彻底底的山林。
“还有几户人。我们快去快回, 不然就得开夜车。这地形太复杂，你开我不放心。”裴钰刚说完，就对上了言之行不满的视线，于是他又补充上一句：“我自己开我也不放心。”
“实在不行申请飞行模式，直接飞下去。”言之行说着，踩下了刹车，“走吧，没路了。”
他们行驶的路早就成了石子路，现在连石子路都没了，只余下一些足够摩托车行走的泥土小径。
两人下了车，辨别了一下方位，就慢慢往山里去。
零星的房屋分布在海拔两千五百米往上的山林之中，顺着土路走，偶尔还会遇见被开垦出来的、并不大的田地。
地此时也荒着，看不出到春天会种下些什么。
顺着田地找到了几个住家，东西送完一口气没歇再去赶路。等走远了，言之行回头看了一眼，在枯树瘦枝的间隙里，还能看见砖瓦的屋檐。
“我觉得这就不太对。”言之行突然说，“老裴你想啊，你要是赵雪明，你会让我们出来干这种事吗？”
“我不想。”裴钰说。
“……”言之行砸了咂嘴，“我和你说啊，假设你要做一个卡牌手游，草创时期需要大量的美术。但是你也知道等游戏发布之后，你根本用不了那么多美术。那么这时候你选择雇佣大量的美术，还是寻找外包市场解决问题？”
裴钰不冷不热地回答：“外包。”
“是吧，连你都会选外包，赵雪明为什么不？”言之行说，“这种事情，明明交给当地的工作人员来做更好。你看看我们，来送东西还跟防贼似得，证件也不认。多浪费时间啊。”
裴钰没说话，言之行就继续说：“我反正一点都不理解他在想什么。你说说。”
“我不理解。”裴钰说，“我也不需要理解。我听他的做就行了。”
言之行挥了挥手：“不行，和你说不通。你对他滤镜太重。”
裴钰哼笑了一声：“有本事你去他面前说。你不敢我帮你打电话。”
言之行“切”了一声，闭嘴安静爬山。
裴钰走在他前面，心里想：我何止这件事不理解，许多事情我都不理解。
不明白他为什么放弃梦想回来，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劳心劳力，有人要伸手摘桃子，也只是温和的打回去。连天灾这种事情，都想要做得十全十美，不让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
但他就该是这样的人。裴钰笃定地想，正确与否都无所谓，我只要跟着他走就好了。
从末日回来之后，裴钰总觉得自己对未来的规划是茫茫然的一片。
他有物质欲，但这欲望却并不高，储存了足够多的食物之后，那股跗骨的不安感就减淡了许多。
除此之外，他没有什么愿望，也缺乏梦想。见过足够惨淡的现实之后，裴钰最大的想法大概就是平安的生活。
但是……如果组建天司空，让更多的人无惧未来是赵雪明的梦想。那么他愿意为此去努力拼搏。
走完这一座山，果然到了夜晚。两人飞行模式下了山，也没找地方休息，到了国道上，就换裴钰开车，连夜往下一个目的地驶去。
大雪山的支脉也在他们的目的地之中。这座支脉最高海拔超过四千米，盘山公路沿着山壁修建，在三千米处还设了个观景台。
临近过年，附近来往车辆颇多，但观景台并没有什么人。两人停车草草吃了个饭，又再次出发。
海拔越高天气越冷，渐渐的，虽然还没见到雪，路边却已经有了些还没融化的冰凌。
两人找到地方下了车，裴钰顺手把车收进空间之中，就往山里钻去。
山上有些积雪，远处有傻狍子愣愣地看着他俩，等人走进了，才回过神来慌慌张张的跑了。
这里已经接近蓉城的边界，再往前翻过大雪山的最高处，另一边就是原始森林保护区。居住在这里的人已经很少了，找起来十分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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