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年前，你将我押进归墟池，又劈断天梯，困我在人间，以为万事大吉。”
“但我终究是杀回九重天，重创于你，迫你躲进混沌。”式苍哈哈大笑，“今日重逢，我是九天上的神，你却沦为泥污里的魔，若说你我曾为一体，何其可笑狼狈！”
“你我同宗，本尊知道杀不得你。”面对挑衅，创世元尊并未动怒，只是好整以暇道，“三界相连，已经严丝合缝，冥海与归墟池水会缓慢填满九重天界，一层一层，腐蚀殆尽。”
“从魔界到天界，从天界到人间，都将不存……若这世上一切活的生物都已被吞噬，你何来灵力补充？”
“待天地重新荡涤干净，合而为一，你我也将归于混沌，重获新生。”创世元尊停顿了一下，又慢慢续道，“岂不完美？我的……孩子？”
“低贱的魔物，谁是你的孩子！”式苍呸了声，“踏入九重天后被神境排斥成如你这般，还有脸妄称与本君同宗？”
“呵呵……年轻人，到底目光短浅。”元尊隔空伸出手指点了点式苍，“褪下你那层从旁人处抢夺来的皮囊，你内里溃烂腐蚀，与本尊有何不同？”
“偌大九重天界，及至最后，连一人也不曾陪你至终，更谈不上有谁对你死忠敬仰，你驱使百万怨灵为奴，以为如此便不会被人背叛……岂料，一个小小的半仙剑修，就能让怨灵反水，把你逼得如此狼狈。”
“到底是阴邪之物，注定孤绝，何其可悲可怜。”元尊抬手，摸了摸栖停在肩膀上的小小黑龙，“本尊至少有挚友……死生相随。”
那小黑龙即是张尺素白久曾见过的应龙，但时日渐久，它本早已埋骨，只剩意念，后又跟随元尊往来三界，已然虚弱不堪，如今根本连大点的形态都维持不住，只能化为小小一只。
想来它也曾随创世元尊走遍灵山秀水，看遍三界奇景，如今再眼见着盛世倾覆，不知究竟是何心情。
天幕的裂口越来越大，冥海夹杂着琉璃一般的归墟水流淌满了地面，越来越多魔物涌进这重空间里，嗅到灵力气息，都在逐渐围拢过来，眼看张尺素他们一行人所待的一边，也无法维持多久的太平了。
“结界对归墟水不起作用，上层天界迟早会全部毁掉，届时我等无法躲避。”白久道，“创世元尊打着三界重塑的主意，引出归墟水灭世……此事，难办。”
“君上，水漏下去了！”
众人往下一看，原来是七重天与八重天之间的屏障已有部分被腐蚀开，吞噬一切的海，毫无止歇地流向了下一层天界。
“几重天界之后……就是人间。”张尺素脸色变了，“有什么办法能阻止这鬼东西流到人间去？？”
“昔年娲皇补天，捉玄龟，炼五色石，又耗甚多神力，才让人间不至毁于天灾。”南朱急道，“如今时间紧张，别说炼制五色石，就连五色土我们都来不及找啊？”
“能阻归墟之水的，不是五色石。”白久盯着流淌的冥海，“是娲皇的神力。”
“五色石只是坚固结实，又轻，填得上不周山的窟窿。但如果没有娲皇耗费神力加持，同样无用。这天下至坚至硬，且有灵性之物，除了五色石，还有其他。”
“何物？”张尺素看向白久，“你说，我想办法！”
白久与他视线交接，沉声念出了两个字：“龙骨。”
张尺素一僵，手指攥在白久腕上握紧：“你什么意思？”
“君上但请吩咐，我等愿意献骨！”随行龙族纷纷跪下，“愿为六重天捐躯！”
“不必。”白久移开视线，“不到谈这事的时候，式苍与创世元尊不除，补了天也无用。五重天与七重天间有星骸做隔，应能坚持一阵子，八重天将无安全之地，我们先到七重天去。”
他说着便化了龙形，将张尺素驮在头顶，小心躲避着雨水，带着众人往下飞去。
“……白久。”张尺素扶着龙角，咬着牙道，“你最好没有私自打什么主意，你如果还跟三百年前一样，将我一人丢在人世间，我……”
“别怕。”白久似乎轻笑了声，“我不舍得。”
“沧吾，你看，一条健康的应龙。”倾盆暴雨一般的琉璃雨幕前，破布娃娃一般的创世元尊若有所思，“就将它弄来，给你当身体如何？”
黑龙叹了口气：“归墟水淹没三界，我这缕残念，化归天地也就罢了，并不执念什么躯壳，您不必费心。”
“反正早晚都要消失，何妨玩玩。”元尊笑笑，“毕竟这一任龙君，数次不将本尊放在眼里，实在胆大妄为得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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