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布庄生活单调,君黎与阿源主要在染坊看别人染布。
染布的学问很深,其中染料的熬制又是关键的一步,量的控制与火候都是需要长年累月的积累的,君黎常常染得满手靛青色,布料上的颜色还是不均匀,若想染成上好的绸缎就更得需要技艺娴熟的工匠了。
“直加,满五加……”君黎念叨着算盘口诀,怀里抱着算盘啪啪地学着算账,“许久不见姐姐了,我想回去了。”
阿源抬眼看她,道:“你这般沉不住气,以后怎么拿捏得住褚清辞?”
“我被姐姐拿捏就好了。”君黎弱气道。
阿源:“……”
阿源正在学习一些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的生活习惯,这些君黎都经历过,教得很顺手,都都从未见过连筷子都不会拿的大人,常在一旁一脸新奇。
就如此刻,阿源正蹲在地上推动蹴鞠,滚给对面的都都,看它在地上滚来滚去,便觉得分外有趣。
她以前就是这般与萧庭蕤一起玩蹴鞠的,或者是萧庭蕤抛出去,然后她去捡来,如今想来与逗狗差不多,可谁叫那时她是一只狐狸呢,看到动的东西就想跑上去扑住。
用来踢的蹴鞠在她们这里成了皮球,君黎多少有些无奈,阿源看着成熟,实际上也爱小孩子玩意呢。
“有人来了。”阿源突然出声道。
君黎满脸希冀道:“会是姐姐么?”
“不是。”阿源只是摇头,却不说是谁,君黎只能推门出去看。
她一出院子,就见萧庭蕤独自一人站在栅栏外,向来果断的她此刻立在外面不敢进去,时不时抬头看向院里,手还不由自主地抻衣衫,好似要呈现最好的状态给某人看。
果真找来了。
君黎迎上去道:“公主姐姐。”
“阿黎。”
萧庭蕤稳住心神,跟着君黎进屋。
屋里陈设简单,桌案前地毯上蹲着一白衣女子,她正与对面的小女孩玩耍,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到来,萧庭蕤却一眼便认定那是阿源。
虽说知道阿源能变成人,但她先入为主,一直以为自己弄丢了的是一只狐狸,寻找时也只想着找狐狸即可,后来才明白她弄丢的明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若不是听褚清辞提起君黎与一个腿有残疾的人在一处,她兴许还没那么快找到这里。
如今找到了,喜悦之后是无尽的紧张,萧庭蕤静立在一旁看着阿源,心中百转千回。
她以为阿源变成人后会是软糯的少女,毕竟阿源总是小小的在她怀里,如今看来,她竟然有些向往待在阿源的怀里。
“阿源。”萧庭蕤呢喃道。
不知何时君黎已经把都都抱出去了,屋内只留下她们两人与地上的蹴鞠。
“你这些天都没好好睡觉么?看着没甚精神,唇脂也没擦好。”阿源说着抬指贴在萧庭蕤的嘴唇上,半点也不生分。
“……”萧庭蕤的耳根不争气地红了,隐在发丝间看不分明,但脸上还得绷着。
“我担心你,怕你一人在外面受委屈,如今不用担心了,你与我回去,我与你蹴鞠,陪你玩乐。”
阿源不紧不慢地收回手指,侧头淡淡道:“你平时日理万机,如今却只想着玩乐,若是被长史知道了,我岂不成了冤大头。”
萧庭蕤知道她在笑话自己,笑道:“阿源是在怪我么?怪我不事正业。”
阿源没搭话,道:“我如今名唤源一。”
萧庭蕤拆解道:“一为万物之始,也是万物之终,这名字真好,定是阿源自己取的。”
“阿黎随口取的,没甚深意,主要是因为一最好写,就取了。”阿源淡淡地看了萧庭蕤一眼。
“……”萧庭蕤被噎得哑口无言,阿源好似变得难以捉摸了,或许她以前便是这性子,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你总住在这里也不好,阿黎不回家,清辞还可能将你误认成别有用心之人,我们回府,你要学的我都亲自教你。”
萧庭蕤不想君黎占据本该是她的位置,只要一想到阿源变成人后只找了君黎,她心里就不舒服。
她眼底的失落那般明显,平日一丝不苟的面庞现在多少有些疲惫,这些天也不知道怎么过来的。
“萧庭蕤。”阿源的声音突然温柔起来。
萧庭蕤“嗯”了一声,突然想抱抱阿源,就像抱小狐狸一样,她心里雀跃不已,阿源变成人,虽性子奇怪了些,模样也比她想象中的冷清,但总算是回来了。
“你该好生歇息了。”阿源指腹擦过萧庭蕤的眼底,在那处细细地抚摸。
萧庭蕤都顺着她,道:“好,但我有一事想问你。”
她好奇阿源为何能变成人,变成人后会否哪天不高兴了又变回去,到时她又该如何寻她,又庆幸阿源能变成人,不然她们怎么能这般自在地说话。
“回去再说。”
阿源与萧庭蕤离开了,君黎立刻收拾东西回家,她希望褚清辞也如萧庭蕤这般期待她回来。
君黎不想大张旗鼓地回去,可当她悄悄回到院子里,发现没人知道她回来时,只觉得自己这一出门,好似从主家变成了客人,还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客人。
临春不在,君黎默默回到房间,她肚子饿了,去小厨房想找些吃的,灶上煨着鸡汤,浓郁的香气四溢,君黎端碗盛了一碗,褚清辞却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姐姐。”君黎抿了口鸡汤,呆呆地看着突然从灶台后出来的褚清辞,又看了看灶上煨着的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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