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告诉她便是。”他顿了顿,语气有些无奈,“少箨,你不信我?”
他话已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依言睁开眼。
甫一睁眼,便瞧见他坐在妆镜前,已换上了明日要穿的大红嫁衣,乌发披散在身后,透过镜面,只见他肌肤似雪,目盈秋水,脸上似抹开了些胭脂,红如流丹。
我走到他身后,疑惑道:“你怎么今晚就穿上了喜服?”
“若是我说,我连这一晚都不想等,你可会觉得我心急?”他微微阖眼,“也许是我太杯弓蛇影,总是觉得夜晚十分漫长,或可生出许多变故。”
“少箨,你明天……会与我成亲吧?”
他声音低下来,竟是有些小心翼翼。
我颔首:“我既答应了你,便没有反悔的道理。”
云杪这才展颜一笑。他此时凤目微挑,衬着那抹胭红,显得这笑失了几分清雅之姿,倒是多了几分动人媚态。
笑后,他又问:“我好看吗?”
我诚恳道:“好看。”
“若是好看,你便多看我几眼。”他眸中似藏了萤火,荡开潋滟微光,如蝶翩跹,“少箨,你再离我近些。”
我依言又向前走了几步,才听他道:“你知道吗?凡间有个习俗,女子出嫁前一晚,需有家人为其梳头,以表祝愿。”
“母后已一瞑不视,再无机会为我祝愿。少箨,便由你来为我梳头吧。”
我应了声好,拿起桌上摆好的木梳,按照惯例,从头至尾地梳了第一下。
他道:“一梳梳到尾。”
——他们同我说,这第一梳得梳到尾,可有讲究了。哎呀!我用的力气大了些,刚才没扯痛你吧?
这幻听来得突然,我手微微顿住,抬头四顾,却未见到什么人影,因此并未在意,手复抬起,又梳了第二下。
“二梳白发齐眉。”
——这第二下梳了下去,就是白发齐眉的意思,意味着两人相伴偕老、再不分离。唉,不对不对,你是这九天之上的仙人,怎会有白发呢?
我的手停了下来,晃了晃脑袋,想将这些幻听散个彻底。好半晌,我才止住颤抖的指尖,缓慢地梳了第三下。
“三梳子孙满堂。”
——至于第三下嘛……我说了你可不许笑话我,是子孙满堂这四个字。可你与我都是男子,哪儿会有什么子嗣?
——看来这贺词,是不说也罢。
我听的恍神,手一松,木梳便直直落在了地上,只发出了很轻的一声响动,却犹如万斤巨石,将我整个人砸了个动弹不得。
这个语调,太过轻快,绝无可能出自我口,可却又太过熟悉,令我不得不承认,这确确实实就是我的声音。
可我何时说过这种话呢……
“少箨。”云杪听到声响,转了过来,轻轻揽住我的腰身,“成亲之后,你我二人皆不是凡人,或是没有白发齐眉的那一日。可你若是喜欢孩子,我总有办法教你如愿以偿。”
他微微一笑,嗓音柔和似山间薄雾,轻缓动听:“你既娶了我,我定不会委屈你。”
我不知如何作答,只觉胸口又闷了起来,似坠了千斤巨石,令我不知所措。
沉默许久,我拂开他的手,轻声道:“明日还要早起,你早些休息,我先走了。”
语罢,便逃也似地离开了那间屋子,一下也不敢回头。
121.
抱着被褥回到房内,我合衣躺下,却是一夜未眠。
眼见天光乍晓,我默默起身,换上了那一身喜服,便木然地坐在床上,等着阿笙他们来唤我。
成亲之事,不是凡间三大喜事之一吗?可为何我并不开心?
哦……我险些忘了,我是没有心的,自然不知道开心是个什么心情。
想想倒也十分可悲。
不知等了多久,门外忽然刮起一阵疾风,木门接连发出哐当数声巨响,终于支撑不住,被硬生生撞了开来。
眼前银光一闪,挟裹着冷峭杀意,我登时回了神,侧头避过,那物事便斜斜擦过我的脸颊,往我身后刺去。
我喘了口气,才转过身,凝神看去。
那原是一支红穗银刃,刃尖穿了一封信,牢牢钉入了墙面之中。
我使力将银刃拔出,取下上方的信,徐徐展开,那上面只写了寥寥数行字。
哥哥,阿笙在寻桂亭等你。
那笔迹歪歪扭扭,寻桂的‘桂’字也写错了,便用墨迹涂抹开来,以一副画来代替。这确实是阿笙的笔迹与习惯不错。只是——
她若是有事,为何不直接来我房里,却要如此大费周章?
我思忖片刻,不得其解,却还是决定前去一窥究竟。她与我相伴多年,即便我二人并无血缘关系,然亲缘早已深入骨髓。
谁都会害我,可她不会。
我到寻桂亭的时候,亭内一个人影十分显目。
那人身着明艳红衣,头戴流云簪,一双眼白分明的清凌杏眼,施施然坐在亭边,脚不着地,轻轻晃着。
她遥遥见到我,便冲我挥了挥手,腕间银铃响彻,脆声道:“少箨哥哥!”
我见到她面容,总算定了神,择了个空位在她身旁坐下,问道:“为何要来寻桂亭?可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说?”
“哥哥今日便要成婚了,我总想着……要送哥哥一份大礼。”
她脸上是盈盈笑意,就连杏眼皆弯成了极好看的月牙形状,可我却莫名觉得,那眼中情感十分淡漠,像是刻意作出,令我有几分不安。
却还是问道:“什么大礼?”
她微微笑着凑近了我,与我脸贴的极近,声音陡然变得低了起来,如一条吐着红信的赤蛇,在对看准了的猎物进行最后的打量。
“当然是……杀了你啊。”
“他离大道只余一步之遥,我万万不能让你这个弃子,毁去他筹谋多年的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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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不是鸽子 我真的只是单纯卡文 对不起呜呜呜||回忆还有最后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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