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珎上了车还强撑困意，问梁：“你看了我新电影没有？”
“看了——你真的很适合古龙诶。”梁卓云从后视镜里看他，忽然打消了想跟他讨论古龙笔下男主角的兴致，因为他看起来实在——更需要睡眠。
维珎超人在车上休息了一阵，下车就又是光彩照人的明星了。
“明明上车一副魂牵一线的颓样，”梁卓云啧啧称奇，“……男爱豆的自我修养？”
维珎完美的笑容里藏着沧桑的眼泪：“被训练出来的。”
访谈接了这么多，现在已经是老调子重弹了。结束后要陪一众娱乐圈势要吃饭，维珎劝梁卓云先离开：“你已经不是圈里的人了，没这个必要。”
“没事，”梁卓云斟酌了一下，又补充了真实理由，“我还没吃饭。”
维珎于是恍然信服。
一阵交杯换盏、你来我往，梁卓云岿然不动，只为填肚。浑然似世外人。倒也没人找他的事。末了他从金碧辉煌的饭厅走出去寻洗手间，结果路过了一个休憩室。门没关好，留了一线光出来。里头传来打牌和人说话的声音。
“那个叫维什么的，长得倒是俊。”
旁边有个人提醒他，那个字叫：“zhen。”
“管他叫什么。这些人读了点书就爱瞎取名字，最兴让人搞不懂。”
“拍七五的时候我还见过他呢，青涩，漂亮，没得说。”
“啧。早知道那时候就玩一把了，现在身家不同了，不知道还要贵多少。”
“顶多五百万吧……近一线也差不多这样了。”
然后就是一阵哄笑。
……
维珎很少看梁卓云沉着脸。这个人哪怕是心情不好，也习惯用笑来掩饰心里的灰暗，留给人的都是沐浴春风般的感受。修养这个词说来容易，做到却是很难。梁卓云大概是被人公认的最配得上这个词的男人。
但此刻的他却好像过不去什么坎了，连带着自制力烟消云散，一点不留。剩下的都是凝重得要结成石块的怒意。
维珎沉吟一会儿，开口试探：“你……没吃饱吗？”
“……”看也不看他一眼。
维珎莫名其妙到回程的车都是自己开的。很没心没肺地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个场景录下来，作为梁卓云人设崩塌的证据：我就说没有这么完美的人嘛哈哈哈哈哈哈哈……当然还是开玩笑性质的。他的朋友是无瑕的翩翩君子，他也很骄傲。至于这难得显露的一面，就当做友情的证明吧。
过了一会儿他就不把梁卓云的喜怒萦心了，更不知道梁卓云内心的风暴呼啸。
梁卓云虽然对娱乐圈的黑暗面、潜规则这些有所了解，但还是第一次……这些丑陋淋漓尽致地在他面前揭露。像看了一出鬼怪戏，幽影赤面白舌獠牙，让人心里久久地不舒服。
何况魔鬼要抓走的小孩是维珎。
他和维珎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偶尔踏足到这光怪陆离的大陆上来，迟早有一天要手拉着手离开的。但这一刻，梁卓云深深、深深地意识到：维珎可能要长久地留下来了。
他要接受这个陌生世界的各种涂料、包装、异样眼光和邪恶念头。他必将以一种轻浮随便、商品一样的姿态出现在那些要人的脑海里。他虽然穿得越发光鲜亮丽，但其实是赤身裸体容忍审视，换来一句“顶多五百万”的定价……
可是！这怎么可以呢？
维珎是漂亮的孔雀不错，但也是要高飞的鹰。他是最有抱负、最有才华、最光明亮堂的一代人。
“呃……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维珎忽然开口，“你可以不要掐我大腿吗？”
恩。肌肉适中，触感不错。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一般突然闪过，丝毫没有妨碍阴沉沉的天。梁卓云的手仿佛是身外物，听话地收回，安置在它应该在的地方。而他的大脑仍在继续先前的思考。
直到维珎熄了火，拍他的肩膀：“喂，喂？Hello？梁生！你到啦。”
“啊？……哦。”梁卓云悠悠醒转，透过维珎的肩膀看到熟悉的宿舍楼。可是……“不是应该先把你送回家吗？”
“算了吧，你这种精神状态……我可不敢让你开车。”维珎抽出车钥匙递给他，“拿着，我走了。”
打光很随便的路灯，再好的粉底也遮不住的倦容，已经有了红血丝的眼睛……哪怕这些外在的准备一点都不精心，其中的维珎也好看得一塌糊涂。
这一刻梁卓云唯一想通的只有：为什么他们会喜欢上身为男人的维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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