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这是我们期中考试的最后一堂,一会儿大家听到打铃后,不要着急离开座位,等我和班长收完卷子和答题卡,才能离开考场。”
在寂静到只能听到头顶风扇还在慢悠悠地打转的教室里,一个温柔的女声在讲台上响起来。
程一在打铃声中将自己的两支笔揣回了裤兜,他等着老师收完卷子站起来,准备离开,却被卫恣拦了一下,卫恣仍坐在程一前面那个位置上,他抬头看着站起来的程一。
“你那天没走?”卫恣意有所指。
程一觑了觑眼,思索着是哪天:“打架那天晚上?”
“嗯。”卫恣将笔合盖,“我当时看到窗外有人影。”
“哦。”听卫恣这么说,他才放心地松了口气,“听了一会儿,就走了。”
“只是听了一会儿就走了?”
“……”程一心虚地移开了目光,寻找着措辞。
卫恣倒是点到为止地找了个台阶下。
“我还以为你会听完,然后担心一下我或者周肆呢?!”
“确实听完了。”程一摸摸鼻尖,讪讪地笑了一下,“我看不如换个话题?”
“你腿伤好了吗,程一同学?”卫恣换话题问道。
“嗯。最后还有块痂掉了就好,不疼了,就是有点痒。”程一挑眉,“怎么了?”
“痒也别去弄。”卫恣将自己的笔收回到笔袋里,站起来把笔袋整个塞进了校服外套那个过于宽大的兜里:“我是想问你这周六有时间吗?那个……我周六过生日,我想邀请一点我的朋友吃个饭来着。”
程一没有一口答应下来,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和周肆一起回镇子是定在下周的事,那这周确实没有事。
本来之前的每个周末他都是跟周肆赖床到中午,然后两个人瞎晃悠,但好像因为那天的事,周肆已经两天没来找过程一了。
说不定周末的时候周肆也不想见他呢,程一想道。
于是他一边回答卫恣,一边突然有点闷闷不乐地出教室:“没事的话,我就来。”
“那要是有事呢?”卫恣追问。
“有事,就提前送个礼物,总可以了吧,”程一回头看着跟上来的卫恣,“你想要什么啊,卫恣?”
“我啊,我想要的不敢要,算了,”卫恣抿抿嘴,“你看着送吧,不要太贵重,我不缺的,就送你觉得有趣的东西就好。”
“那……我看我送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真有趣!”程一开起玩笑来,卫恣拿手肘撞了撞他,程一继而问道,“不然你想我送什么?”
“我想,你要不回头看看我?”卫恣别有深意地说。
程一站定,目光注视着卫恣:“好,我现在看了。”
卫恣在看着程一话音落下后,那目光坚定地没有留恋地移开的那刻,嘴上的笑容微僵,只是良好的教养,让他依旧面不改色地回应:“好,那就算我的生日达成了。”
“‘太子爷’这么就妥协了?”程一背手往前走。
“不然呢?我这种人,在你面前,总觉得要装模作样地像个‘太子’,答应得大气一点;至于不在你面前的时候……”卫恣说着话语微顿,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树下正对着楼梯口站着的人。
那一刻他眼底的锋芒凌厉起来。
“程一一!”
这个声音响起的时候,如卫恣所预料的一样,程一毫不犹豫地循声回头,也毫不犹豫地舒开了他这两天来自己都没发觉的紧皱起来的眉头。
周肆向程一晃了晃手里的可乐。
程一回头看了一眼卫恣:“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你也是‘太子’。不因为别的,因为你本来就是。”
程一叮嘱完,才走了两步到周肆面前,习以为常地接过周肆给他买的可乐。那是每次考完试周肆都会买的,还美名其曰:“奖励学霸。”
程一笑着将自己裤兜里的笔摸出来,塞到了周肆的书包边卡着,听周肆问:“考得好吗?”
“还行。”
“题都会做?”周肆看着还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俩的卫恣,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将程一拽到身后,挡住了卫恣的视线。
“差不多会。”程一接过周肆拧开瓶盖递给他的可乐,“你不生气了?”
周肆看着程一仰头灌可乐,日光刚好在散漫在他周身,还是那个少年模样,日光流淌在程一贴在额头的头发上,流淌在程一白嫩的面颊,微挺的鼻尖,红润的唇,和上下滚动的喉结上。
“对不起。”沉默了好一会儿的周肆突然开口。
“咳咳——”这话一出,直接把喝水的人连咳了好几轮,呛得眼泪都往下掉。
“别啊,程一一。我就道个歉,你别这么感动,不至于不至于!”周肆抬手给程一抹了眼泪。
程一懵懵懂懂地眨了两下眼,不知道周肆演的哪出。
“不,不感动。”程一说话的气势明显弱了下来,他试探道,“周肆,你,你有话,直接问?”
“那个,程一一,我就是想确认一下。你那天晚上说得是气话,是吧,啊?程一一?”周肆的手熟稔地搭上程一的肩膀,“我思考了两天,或许……”
“没有或许,”程一把周肆搭上来的手掀开,他迈开了两步拉开距离,似要和周肆划出一个楚河汉界,而后他声音里的理智像一团裹着乌云的阴翳,重重地压在了周肆肩头,“我也没有说过气话。我是真的喜欢男的,周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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