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年十月的一天,秋风骤起,凉意顿升。在树木纷纷摇落叶子的时候,人们裹紧了大衣,行色愈发匆忙起来,天边缓缓堆积的黑云预示着一场大雨即将到来。
常江开着车行驶在天津租界的主干道上,树叶和灰尘不停地拍打在挡风玻璃上,突然间一阵“劈里啪啦”的声音砸下,瓢泼大雨顿时遮挡了目所能及的一切。
为了安全,常江靠在路边熄了火,静静等待雨变小的那一刻。
“哗哗”的雨声把他带入了回忆。
常江家曾经也算是一个小有名气的乡绅,父亲是镇长,有几十匹马、百来号人和百来条枪。
三岁开始,他的父亲带着他骑着白色高头大马走在街上,附近百姓没一个不要避让并行低头礼的。他也一直以为自己天生就带有让人避让并低头的属性。
直到他16岁那年,他的父亲为他寻摸好了临镇财主的大家闺秀做媳妇,就在双方父母见面的前一天,城门被一个带着两千来号人的“吕大帅”用火炮打穿了。
就这样,常江丢了媳妇又丢了爹娘。
临死前,老父亲交给常江一张纸,告诉他自己在省城兴隆商行存了一单古玩字画,是花了半辈子时间从民间收集来的,让常江兑成钱留洋读书用。常江还未来得及流眼泪,便只得趁着敌人还未打到面前,离开了被碎石压扁了一半的老爹。
本以为生活已经很艰难,谁知那些玉器、字画在典当行掌柜的嘴里竟不过是些赝品:“你这些铜壶、所谓的玉雕和字画,放到垃圾堆里才合适,我看一共200大洋不能多了。”
这开价显然让年轻的常江无法相信,他愣在那里。一瞬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让老爹骗了还是让典当行的人骗了。
背着字画古玩,他又走遍了城里各大古玩店,没有一家认可它们的价值。
最终,常江还是接受了200大洋的开价。只是他没注意到,当他揣着钱失魂落魄地走出典当行的时候,典当行的掌柜嘴角已经咧到了眼角上。
无家可归的常江无处可去,摸摸包里的银圆和票据他连宾馆也不敢住。天色将黑,他总觉得大街上时刻有小偷准备顺走他这仅存的身价,他把那背包捂得紧紧,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一天没吃喝了,常江走进一家茶馆,讨点粗茶润一润嗓子,饿的不行也只敢点了一份茴香豆和一盘酱豆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绝望充满了脑子,他晕头晕脑去厕所却走反了方向,一头撞进了一间雅间。
雅间里坐着两位西装革履、老板摸样的人,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一个看起来却好像只有二十多岁。这两个老板本身并没有引起常江的注意,常江一眼就盯着的是桌子上的那幅画——那不正是自己被估值只有20大洋的《兰河泛舟图》么?!
果然有猫腻!
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常江竟直直的走上去,摸了摸那陌生又熟悉的帛面:“竟然是我的画!“
“这位小兄弟,无意冒犯,但是这幅画是我从李行长手上买来的,所以是我的画。“那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将常江的手移开,把画小心翼翼地卷起来,桌上露出了一张一千二的支票。
“一千二?!“常江眼睛都直了。
李行长一看形势不对,赶紧一把抓走支票揣起来。
“我一千二的画你竟然只给了我20大洋?!“常江一瞬间感觉理智被抽走,一把抓住李行长的衣领大声质问道。
李行长目光躲闪,一把推开常江,说凭什么常江说这是他的画,明明这幅画自己已经藏了三年!
事情都败露了还这么恬不知耻,常江感觉像是同时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和侮辱,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常江却红了眼眶:“你说这是你的,那你敢说说你这画是怎么来的吗?!你敢吗?!“
“这画儿是我从一个老外手里收回的流失国宝。“
“我跟你拼了!撒谎的老骗砸!“常江冲上去把李行长推翻在地,一边打一边一个劲地大喊让李行长还钱。
最终在李行长震耳欲聋地呼救声中,店小二上来拉住了常江。令人意外地是,当众人商量着要不要把常江送到警局的时候,李行长摸了摸蹭破的脸皮,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可以处理。
众人退散,李行长关了门,转过身来竟然请常江坐了下来。
“你也怕警察查出来你是个骗子是不是?!省城最大典当行老板竟然是靠骗取钱财发家!”常江根本坐不住,火气一上来,整个人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你不敢报警,我敢!”
结果李行长冷哼一声,说常江自己不识货,钱货两清的自由交易,报了警也没有用。接着李行长丢出一张一百的支票,让他拿了钱赶紧走。
常江根本不看支票,表示要么是一千二,要么是画,别的一概不收。
李行长也怒了,表示要么一百大洋带走,要么P都没有!
见双方僵持不下,刚刚一直在看戏的年轻老板说话了:“小兄弟,一千二是我和李行长之间的交易,是我给李行长的买画钱,你不好收的吧。”
“那我就要画!”常江指着画卷正声道。
年轻人随即表示这画是自己花了钱从李行长手上买下,给他显然也不合理。
初出茅庐的常江一下子傻眼了,这是什么说法??反正就是自己钱画两空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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