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都发了话,翠微宫里的人哪个能不听从,宣丽兹跟着宣佑上了楼,一干宫人就守在楼下,以便第一时间上前。
宣佑甫一到了摘星揽月台,就席地而坐,示意宣丽兹也坐到他身边。
“陛下也不嫌弃我这儿地脏。”宣丽兹嘴上顶了几句,还是顺从的坐了下来。
“要是脏,方才就已经脏了,还怕这个。”宣佑毫不在意,仰头看着天上的星辰。
今夜又是繁星密布的好日子,人仰望星空,漫天的星星就盛满了眼眸。
“陛下不是有话要与我说?缘何来这里赏景?”宣丽兹喜欢星空,但是身边坐着的人,让她没有心情再享受星光熠熠。
不知从何时起,每次离宣佑近了,便觉得头晕目眩,喘不上气来,连脑子也转不动。
可他分明还是以前的宣佑,除了个头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大概是这些年他身上的气息越发的不同了,宣丽兹猜想过他是不是换过熏香,却也不得而知。
“对不住,全是我的错。”
宣佑还在仰面朝向夜空,却忽的说出了这句话。
“陛下没有什么地方对不住我的。”宣丽兹一愣,淡淡的移开视线。
宣佑转头看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感觉到那双手霎时间僵住,他又缓缓松开。那双手背飞快的抽了回去,藏在了宽大的袖中。
宣丽兹感觉整个人都烫了起来,不敢与他对视,“你做什么?”
为什么总是做这种让她心神不宁的事情,明明她们双方都知道这些是荒谬的天方奇谭,永远不可能实现。
却偏偏要不停的来试探她,招惹她,扰乱她的一切。
宣佑低声笑了起来,面上的笑容早就维持不住,化为了无可奈何的苦涩,他站起身来,背对着宣丽兹。
“我知道从一开始,就只是我自己的痴心妄想。这份妄念只会害了所有的人,我永远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陛下已然拥有了天下。”宣丽兹垂首,盯着汉白玉的莲花纹浮雕。
“你说得对。”宣佑的声音包含着无尽的自嘲,“我贪心不足,自作自受。”
“陛下何故妄自菲薄,您是明君。”
宣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过身来,蹲在宣丽兹的面前,“小凤凰,你看一看我。”
这么久远生疏的称呼,从他的嘴里轻柔的吐出,使得宣丽兹不由自主的看进他的眼里。
那双满含着情意与痴罔甚至些许疯狂的眼睛,那双她从小看到大的眼睛。
宣丽兹全然忘却了自己身在何处,脑子里轰的炸了开来。
“我喜欢你。”
短短的四个字,像是平地炸雷一般震的宣丽兹耳鸣轰隆。
“你疯了。”
她想要逃开宣佑的双眼,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我本来就是个疯子。”
宣佑笑得异常的古怪,他不停的笑着,笑得眼泪都出来。
“只是你们从来都不知道,我一直将它小心的埋藏在最深处。”
他的声音忽然轻飘飘如同在于宣丽兹分享秘密,身子倾斜向她,附在她的耳边低语。
“宣氏的基业,全都背负在我一人的身上,没关系,我能做个好君王。传承宗祠,也是我的职责,没关系,天下这么大,我总能找到心悦的娘子,或者做个古往今来从不缺席的多情帝王,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他好像在自言自语,唇齿间呼出的热气扫在宣丽兹的耳畔颈间,她的心快要蹦出来了。
“可是我发现,我一个都不喜欢,这么多年,都找不到一个,除了你。”
宣丽兹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陛下你醉了,请早些回去休息,明日还要早朝。”
“我问过国师。”宣佑全然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问他这一切到底是谁的过错,我是罪人吗?你猜他怎么与我说的?”
“我不想知道。”宣丽兹将头扭过去。
云玄作为被大齐皇室奉为座上宾的国师大人,解答皇帝的疑问也是应有之义。
但是她不想听,从宣佑嘴里说出来的答案,有些话不说出口,也晓得是不能碰触的。
“他说,一切都是因果,让我顺其自然。”宣佑笑得更加的大声,末了他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抓住了宣丽兹的双肩。
宣丽兹不得不被迫看向他,他身上的松柏薄荷味道萦绕在她的鼻间,让她感觉自己再待下去,下一秒就会晕厥。
“小凤凰,你说,我该怎么办?”
他呼出的热气吹在她的脸上,宣丽兹垂下眼帘,“陛下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何必来问我。”
宣佑呵呵的笑着,夹杂在笑声之间的是痛苦与迷惘,像是寻不到方向的人,“你怎么不能再叫我一声阿佑呢?你叫国师云玄,叫崔祜阿祜,给沈和銮送行,赠禁步与易云兴,甚至连那个来历不明的番邦皇子,你都容许他时时跟在你身边。那为什么就不肯多看我一眼呢?我有哪里比不上他们?”
宣丽兹霍然睁大双目,试图挣开宣佑禁锢住她的双手,但是宣佑的的手就像生铁一样,压在她的肩膀之上,一动不动。
“你根本就不必同他们相比,又有什么可比?”宣丽兹终于不再叫他陛下,一双妙目中包含的是她自己也不明白的复杂情绪。“何况,你也不该浪费心力在我的行踪上,大齐的暗探不是让你大材小用,去关心我这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和谁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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