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去哪里?”
“要继续做检查,这位先生,自从发现自己失明之后,就再没有说过话了,不知道脑部会不会有问题?”
失明?
唐长风面色惨白,躺在病床上,眼睛上还缠着纱布,形容憔悴不堪,是一种绝望有无奈的神色。
我急忙过去,想着看得更加仔细一些,我害怕自己看错了。
“唐长风——”我喊了一句,他一直都躺着毫无反应,听见名字的时候,面部肌肉动了一下,平放着的手臂也动了动。
照顾他的护工问,“你认识他?”
唐长风也开了口,“谁,你是谁?”
他想着要起来,护工急忙按住他的肩膀,“先生,你不可以激动……”
“谁?你是谁?你说话。”
“我、我是唐氏集团的员工,唐总,您怎么会在这里?”
他抬手摸索着要来抓我的手,我急忙将手伸了过去,他紧紧的抓住我的手,“拜托你,拜托你不要把我的事情告诉我家里人,不要……”
护工不解的问,“先生,你现在的情况,需要立刻联系你的亲属,你需要人照顾。”
“不,我不需要他们的照顾。”
唐长风态度很是坚决,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要求,但是,我想他肯定有他的原因。
我看他有些激动,急忙安慰他说,“您放心,我不会说的,您先去做检查……”
护工推着他离去,负责我的那位工作人员,继续问我,“你们认识?”
“是,认识。他、他怎么会?”
“这位先生落水的时候,被爆炸后的杂物划伤了眼睛,很严重……”
“能治好吗?”我焦急的问。
“具体,我不太知道,不过,听说,情况不太乐观,我们倒是找到了这位先生的证件,可是,他坚持不联系亲属,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哦,出事的那天刚好是七月一十八日,他一定是想从湖州码头坐船回秦城,然后,赶在十九日在他母亲生忌回去祭拜,没想到跟我一样倒霉,碰上了这场灾难。
“他谁也没有联系吗?”
那人摇摇头,“怪人,你跟他都是怪人,别人经历了这样事情,哭着嚷着要联系亲属,要回家,怎么你们反倒……”
我并不是一个善心泛滥的人,一个人想去帮助的人时候,是在自己拥有的情况下,而我,什么都没有。
可是,同为这场灾难的受害者,而且还认识,我没有办法这么一走了之。
我很想联系唐家的人,可是,我并不知道这样对还是错,他这么拜托我,何况,唐家内部斗争不断,我也并不知道谁是那个在意他生死的人,搞不好,还有人巴不得他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不是要找人证明我的身份吗?他就是可以证明我的身份,我暂时,不走了,等我想办法补办了证件再说,我留在这里做义工,可以不可以?我就帮忙照顾他——”
那人为难说,“湖州已经禁止外来游客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可是,我没有亲人啊,我又没有证件,我也哪里都去不了,我暂时不走还不行?”
可能对方觉得我也不可能是坏人,留在这里就留在这里吧,反正缺人手帮忙。
唐长风检查完后,被送到了看重病房,他眼睛里的碎片已经取出来了,但是,据说恢复视觉的希望比较渺茫。
我当自己够不幸了,但是,看到他这样,我反倒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至少,我这个人还完好无缺,虽然在感情上,被伤害得遍体鳞伤。
但是,我也无法想象,假设有一天我失明了,我会怎样?
何况,又是唐长风这样的天之骄子。
他毅然放弃那一切名利权势,已经算是从天坠落到地,此时,上天又夺走他的眼睛,未免太过残忍了。
遥想起,当年他在马背上的风采,真是个十分有魅力的人物。
我不潇洒啊,我只是自作潇洒!
“你、你是谁?”因为我说我认识他,他在我这里似乎找了一点安全感,不如从前那样消极悲观了,慢慢的似乎也接受了这个现实。
“我只是唐氏集团的一个小职员,我认识唐总,唐总却未必认识我的。”
除了眼睛,他还有一些其他的轻伤,都是被爆炸物划伤的,此时,伤口已经愈合了,我帮他拆着巴扎的纱布。
“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说,“我叫靳苏……”
“靳苏?”
“是!”
“好像的确没有太多的印象,你是哪个部门的?”
“我是销售部门的,一个最基层的销售人员,所以,唐总不认识我。”
一年多的流浪时间,他自然没得当年的意气风发了,憔悴而沧桑。
“我早不是什么唐总了,你不要这么称呼我,直接喊我的名字,叫长风吧。”
我说,“好。”
他有点不放心的问,“我的消息,你没有告诉唐氏跟我唐家的人吧?谁都没有告诉吧?”
“我、我没有,我谁都没有告诉。”
他这才放下心来,“不能告诉他们,要是他们知道我出事了……”
他欲言又止,我问:“你是害怕他们担心?”
他摇头,“不,我是害怕他们看到我落魄的样子,太多的人,想看我落魄的样子了,终于,我用我的眼睛来证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我唐长风离开了唐氏,离开了唐家,最终悲惨收场,好像是老天爷在惩罚我,不该这么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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