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你哪里疼?”赵瑷扶我起来。
“到处都疼。”我蹙眉道,指了指心口,“这里,最疼,你不疼吗?”
“躺下来,会好一点。”
他面色有异,似有痛惜;接着,他让我躺在他腿上,将外袍盖在我身上。
好美啊!
漫天的星辰晶莹闪亮,微小的光芒汇聚在蓝绒般的夜幕上,变成了璀璨耀眼的星芒。
赵瑷的声音渐渐飘远,仿佛隔着满天星光,“三妹,为什么心……痛?为谁而痛?”
遥远的星辰一颗颗地落下来,落在梦中,镌刻在心中,成为一个经久不忘的回忆。
怀瑜说,天蒙蒙亮的时候,赵瑷背我回沁阳殿,巡守的守卫都看见了。
可能是他嘱咐过那些守卫,我在城墙喝酒一事并没有传到宋帝的耳中,我逃过责罚。
喝到烂醉,纵然可以忘记那些磨心的烦恼与伤痛,但是醒来后,烦恼与伤痛依旧磨心,并没有消失。终于明白,醉酒并不能解决所有烦恼,反而更烦了。
见我一连数日闷闷不乐,赵瑷想方设法地逗我开心,从市集买来各种奇怪的玩意儿给我玩,我都提不起兴致。却也渐渐明白,沉浸在伤痛中,自伤自怨自艾并不能改变事实,忘记前尘往事,想想将来,让每一日充实、忙碌起来,才能让心上的伤止血、结疤、复原。
忽然想起,送给父皇的贺礼只剩下两个月让我准备,我急忙问他:“你为父皇备了什么贺礼?”
他不告诉我,我多番追问,他才说了。原来,他从采薇轩的那组乐瓷得到了启发,从官窑和市井坊间搜罗了一套瓷具,一套可以奏出美妙乐音的瓷器。
心中萌生出一个想法,我央求他为我找一把制作精良、音质上乘的琵琶。
赵瑷还告诉我,李大哥那件事,已经解决了。
正巧,宫人禀报,上官复求见。
我连忙问:“赵璩没有以势压人吗?上官大哥,这事怎么解决的?快告诉我。”
“卑职和李兄按照郡王的指示,将这件事告到临安府。”上官复笑道,“知府大人不敢得罪恩平郡王,必然会包庇他。郡王就秘密地去了一趟府衙,和知府大人谈了半个时辰。”
“皇兄,你和知府大人说了什么?”
“知府大人以为我要包庇赵璩,让他严惩李兄,说会重重地责罚那些刁民。我就对他说,我已查清这件事的始末,那李氏不是刁民,而是良民。”赵瑷笑眯眯道,“他听我的口风变了,立即变了脸色,不过他坚持说是刁民惹事,污蔑恩平郡王。赵璩有太后和皇后的宠爱,他不敢得罪。”
“然后呢?”我兴致勃勃地问。
“我又说,其实父皇早已知道此事,也知道这次是恩平郡王的不是,强占百姓家产,知法犯法。接着我说,不过父皇不想皇室丑闻传扬出去,又想给恩平郡王一个小小的教训,就命我秘密前来,嘱咐大人秉公办理这件事,莫要因为他是恩平郡王而有所包庇,让百姓蒙冤受苦。最后,我说,父皇让我秘密前来,自然不希望你传扬出去;若他泄露了风声,后果如何,他一人担着。”
我开心地大笑,“皇兄,你这番话说得太妙了,那知府大人必定被你唬得一愣一愣的。”
上官复咧唇笑道:“郡王找过知府大人以后,就秉公办理了此事,恩平郡王府管家的儿子不再找李兄的麻烦了。郡王,公主,李兄托卑职代为传话,谢谢你们的大恩大德。”
我一笑,“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三日后,赵瑷果真为我找来一把凤首琵琶。
这琵琶以上好的杉木所制,制工精良,尤其是雕工精细的凤首,栩栩如生,形态优美,仿若一只高傲的凤栖息于琵琶上,翱翔高歌。
他不解地问:“三妹,你想学琵琶?学来做什么?”
“我向父皇旁敲侧击过,娘亲擅弹琵琶,因此,我也要学。二哥,你会弹琵琶吧,教教我。”我摸着凤首、冷弦,脑中浮现娘亲弹琵琶的模样,必定风华绝世。
“我可以教你,不过你要告诉我,你学琵琶做什么。”
“哎呀,你教我就是了,时机成熟了自然会告诉你。”
“好好好,教你。”
我挤眉弄眼地笑,“你教我基本的指法、弹法就行。”
如此,接下来几日,一有空闲就练习弹琵琶。赵瑷说我颇有天赋,教两三遍我就会了,我更坚定了这个决定。
掌握了基本指法之后,我前往照晚阁。
第一次,香袭的近身侍婢如眉说她正在午憩,不见客。
第二次,如眉又说她身子不适,不见客。
第三次,如眉还说她近来神思倦怠,不见客。
我气急,差点儿没按耐住、直闯进去;有求于人,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求见,以诚意打动她。
回到沁阳殿,怀瑜看见几个宫人站在树上、墙头砍树。那两株树紧挨着沁阳殿的宫墙,是西域品种的奇树,叫做香兰,暮春时节开花,花朵皎洁如白玉、硕大如莲蓬,花香浓郁得呛鼻,可以传出一二十里远。枝梢还会长一种类似柳絮的小绒球,随风飘落,漫天飞舞,烂漫美丽。
我最喜欢这两株香兰了,此时正值香兰盛开的时节,竟然有宫人胆敢砍树,我气得跑过去,命那些宫人下来。怀瑜呼喝道:“这是公主最喜欢的香兰,你们胆敢砍树,不要命了吗?快下来,不许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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