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殿,我径直回膳案,完颜亮转首看我,我眨眸一笑,他只能作罢。
琴筝悦耳,舞伎跳着轻盈柔美的舞,满殿喧哗,风华流散。他一回来,便有妃嫔、大臣前来敬酒贺寿,他含笑对饮。
羽哥为我斟茶,我状似不经意地碰她,茶水洒了,倒在我的衣袍上。她惊得跪地,取了丝帕为我擦拭,“奴婢不慎,洒了茶水,奴婢该死。”
“无妨。”我淡淡道。
“陛下往这里看了。”明哥责备道,“寿宴上怎能让元妃出糗?羽哥,怎么这么不当心?”
“羽哥陪本宫回去更衣吧。”我笑道,“正好觉得心口闷闷的,透不过气,回去歇会儿也好。”
“元妃提前离席,这好吗?”羽哥懊丧地自责,“都是奴婢不好……”
“明哥,你留在这里便好。稍后你对陛下说,本宫有点不适,回去歇会儿,顺便更衣,半个多时辰便回来。”我嘱咐道。
明哥应了,羽哥扶着我起身,在鼎沸的人声中离开。
转身望去,最后一眼看向那些人,大姝妃和唐括修容望过来,目光平静,完颜亮也望着我,眉头微蹙,似有不解。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离开。
坐轿回到合欢殿,趁羽哥不注意,我用劲地击晕她,换上一件黑色大氅,拎着包袱匆匆离开。
在殿门等候的也速见我出来,立即从暗影中出来,问道:“元妃当真不计后果?”
我问:“今晚你若听本宫的吩咐行事,也许只有一个后果:死。你心甘情愿为了还本宫的恩情而踏上黄泉路吗?”
也速一脸肃然,按剑道:“前些日子,卑职说过:但凡卑职力所能及,绝不推辞。”
我点点头,“无论结果如何,本宫会尽力护你。”
他嗓音沉沉,“卑职不怕死。”
话落,他率先往黑暗中走去,步伐利落,我快步跟上。
跟着他走,我拉低风帽,遮掩自己的脸,巡守的禁卫没有起疑,我们畅通无阻地走着。经过梅苑,很快就到地牢。他的一个下属在地牢附近等候,突然冒出来,没认出我,对他道:“队长,都准备好了。”
“你在这里保护她,待我出来再现身。”也速从下属手中接过两坛酒和食盒,嘱咐我,“您务必当心。”
“你也当心,一切拜托了。”我道。
他环顾四周,没发现异常情况,便走进地牢。
那下属终于认出我,慌了手脚,正要行礼,我连忙阻止,低声道:“就当不知本宫的身份。”
他没有坚持,让我站在暗影中,他蹲下来,警惕地看着四周的动静。
高旷的夜空犹如一匹广袤无垠的墨锦,绣着一轮皎皎的圆月,技艺精湛的绣娘还在寒风呼啸的夜里绣上一袭乳白的轻纱,为这个夜晚添了几分神秘与柔和。
新年的正月只过了一半,今日又是天寿节,因此宫中的巡守不太森严。也速和一个狱卒有点交情,提着两坛酒和吃食去,自然说得过去。吃食中下了蒙汗药,他们晕了之后,他就会救出赵瑷,接着送二哥出宫。
我双手合十,默默地向天祈祷,希望一切顺利,希望二哥成功逃出皇宫、逃出中都。
愿上苍保佑。
等了半晌,也速终于从地牢出来,紧跟在后面的是衣袍单薄的赵瑷。我欣喜若狂,疾步奔过去,握住他的手臂,热泪涌上来,“二哥……”
“三妹……”赵瑷也拉住我,喜极而泣,却有点慌张,患得患失。
“此地不宜久留,立即出宫吧。”也速提醒道。
“二哥,一边走一边说吧。”我将手中的大氅递给他,让他披上。
也速计划好了,地牢在皇宫东北角,若要出宫,从北门出去是最便捷的。
赵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让禁卫起疑,所幸也速带我们走的宫道很偏僻,巡守的禁卫很少,因此,没多久,我们便赶到北门。在黑暗的角落,那下属递来一套护卫衣袍,赵瑷立即换上。我看着他,心中悲酸,热泪盈眶。
短短几个月,二哥已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脱胎换骨”似的,那个洒逸如云、风度翩翩的普安郡王荡然无存,脸膛瘦削,形容憔悴,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形销骨立,令人见之心痛。
时间紧迫,容不得我伤心,我将包袱递给他,匆促道:“二哥拿着,里面有干粮和银两。你跟也速出去,然后出城,立即南下。”
“那你呢?你不跟我一起走?”赵瑷接过包袱,焦急地问。
“你回去后,就说服父皇派人来救我,否则,我永远也逃不出金国。”我气急地跺脚,“只有你逃出去,再派人来救我,我才有可能离开这里。二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你跟我一起走,我们一定可以逃出中都。”他紧紧握着我的手,不想放开。
“别傻了!完颜亮不会放过我的!”我甩开手,气急败坏地吼,“快走啊!你这么优柔寡断,是不是要让我的心思都白费了?”
赵瑷看着我,悲伤、痛惜地凝视,两行清泪缓缓滑下。
我再吼了一声“快走”,他才慢慢后退,却仍然望着我,泪流满面。
也速强拽着他向宫门走去,我望着他渐渐远去,泪水模糊了双眼。
二哥,你一定要逃出金国!
就在我以为这个营救计划已经成功的时候,宫门前的重重黑暗中突然冒出大批禁卫,将二哥和也速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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