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再次与安心、安平相见,我们相拥而泣。
这些年,她们一直打听我的情况,知道我逃了出去,替我开心,却没想到我又回来了。
“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可是,我真心希望我们再也不要见面。”安心感慨道,挽着我的手臂。
“我也没想到还会回到中都。”
本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踏进一步的地方,比如中都,比如金宫,却还是踏进来。
世事无法预料,最不想来的地方,终究再次走进来。
因为,这里有最不堪的回忆,有此生不想再见的人。
却因为睿儿,不得不来。
这是上苍的安排吗?
“还在正月里,天寒地冻,你怎么在这时候回来?”安平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是不是为了秦王殿下?”
“你们听说了吗?陛下要当众绞杀睿儿,以平众恨。”我忧心忡忡地问。
“陛下要杀秦王殿下?”安心惊诧不已,“陛下入宫不久,很多宫殿都要重新布置,所有宫人忙得不可开交,我们哪有闲工夫打听前朝的事?”
“我听了这个消息,才赶来中都。”
安平安慰道:“别急别急,稍后我就去打听打听。你慢慢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简略道来:“徒单皇后和太子随驾去南京,我原以为睿儿也在南京,年前我在南京打听过,睿儿根本不在南京。之后我往北找,正月初四,我听说朝中不少人上奏陛下绞杀睿儿,我就匆匆上路,赶到中都。”
安心明白了事情经过,“这件事应该是真的,废帝杀了多少人,就有多少人恨他。不过你也别急,我和安平晚点就去打听。”
我点点头,“你们可知,废帝离开中都后,睿儿一直在宫中?”
安平道:“秦王殿下应该在宫中。”
心头微震,原来,睿儿一直在中都宫中。
以为完颜亮带着睿儿南伐,原来是我算错了。
忽然,去年的一件事浮上心头。
去年,完颜雍去西北救我,之后我随他到辽阳附近的乡野,他说睿儿应该也去了南京。
那时候,大哥不知道睿儿的真正下落吧,只是依照完颜亮的行事作风来推测吧,他不是有意骗我的吧。我不信他会骗我,他不会骗我的……
安心、安平见我神思恍惚,让我先歇会儿,她们去打听消息。
我愣愣的,还是不信大哥有意骗我,他骗我做什么?对他有什么好处?
唯一的好处就是,当时我不知道睿儿在中都,就不会带走睿儿;今时今日,我知道睿儿在中都,就会回到中都……大哥,是这样的吗?
半个多时辰后,她们回来了,说绞杀睿儿一事是真的,二十日行刑。
“安平,你觉得陛下真的会绞杀秦王殿下吗?”安心眉心紧蹙,万分担忧,“秦王殿下年仅七岁,陛下一向仁厚贤明,怎么会听从大臣的奏议,绞杀秦王殿下?”
“是啊,废帝残暴,陛下心存仁善,绝不会滥杀无辜。秦王殿下还这么小,陛下怎么会杀一个无辜的孩子?”安平也迷惑不解。
“你有什么打算?”安心问我,握我的手。
“陛下的寝殿是昭明宫?”我心意已决,绝不会让睿儿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你想去找陛下?”安平骇然道。
我冷冷勾唇,“不必担心我,我不会有事。”
完颜雍并没有住在昭明宫,许是不想住在完颜亮曾经住过的寝殿,就住在福安殿。
安心为我找来一套侍从的衣袍,夜幕徐徐下降,我更衣后,前往仁政殿。安平打听到,晚膳后,陛下通常在仁政殿书房看奏折,很晚才回寝殿就寝。
一路走来,看着熟悉的殿宇长廊、朱红的宫墙殿门、明丽的琉璃碧瓦和绵延至前方的宫道,心中有一种怪异的感觉,那些年的时光潮水一般涌来,充斥在脑中,一幕幕地闪现……回忆与现实交错,让人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候……
时空流转,物是人非,那些年早已封存在心底的最深处,完颜亮也已作古,而现在,我只是为了睿儿而来。
即将见到的人,不再是以往的大哥完颜雍,而是至尊无上的金国皇帝完颜雍。
一个念头总在心中翻腾:他痛恨完颜亮,恨屋及乌,痛恨睿儿,就依群臣奏议,绞杀睿儿?他是否猜到我会为了睿儿回来?他是否一定要杀睿儿?
终于来到仁政殿,殿前守卫拦阻,我声称是李贤妃命我前来的,他们才放行。
完颜亮的书房也在仁政殿,完颜雍弃而不用,以偏殿为书房。
顺利踏进书房,在一旁侍候的内侍看向我,微微皱眉。
我站定,不敢抬头,深深吸气,缓缓呼气,稳定心神,以寻常的嗓音道:“陛下,贤妃差奴才来问问,陛下是否喜欢南京的点心,比如兰花酥、鸳鸯饺、相思木兰和红豆白玉露。”
闻言,坐在御案后看奏折的金主立即抬头望来,我微微抬头,迎上他诧异而惊喜的目光。
目光交汇,心境各异。
我平静地等待,完颜雍的脸孔布满了喜悦与欢笑,挥退内侍,朝我走来。
内侍掩上殿门,大哥喜不自禁地笑,激动地握着我的双臂,“三妹,太好了,我们终于再见了。”
他不是口是心非的人,他喜怒形于色,他真的开心。
我亦开心,看着这个缭绕在心头的男子,看着这张让我魂牵梦绕的俊脸,看着这双世上最深邃的眼眸,我心弦颤动,心神渐渐恍惚起来,仿佛回到了从前,我执著地喜欢他、迷恋他,只要能看他一眼,只要静静地待在他身边,我心满意足、日夜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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