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高门府邸, 这两日先后来了不少贵客, 为文会而来的三位当世大儒, 为竞道会而来的两位棋道山寄帖使。
大禹国重棋,直到寄帖使离开柳家前往他地, 禹州城百姓才后知后觉接受了柳小姐要参加竞道会的事实。
这件事说来的确令人难以消化。
每当她们以为柳小姐已经站在顶端不能再往前进一步时,柳小姐总会以世人想不到的法子踏出那一步。
三岁流落大雪天的孤女,活下去都艰难, 落雪长街被六岁的姜槐捡到, 两人相依为命度过十几年,姜槐在战场奋勇杀敌屡立战功,连带着云瓷一朝崛起成为大将军之妹。
这足够令人艳羡了。
却在此时,云小姐进入红妆社, 三尺高台振聋发聩,遂成才名远播的云先生。
这足够令人敬佩了。
忽然有一天,豪门柳家带着浩浩荡荡的人马来到将军府门前, 柳家父子殷切激动地迎回失落十几年的至亲,于是世人恍然,哦,云小姐原来不是云小姐, 而是柳小姐。
这足够令人惊叹了。
水患临城,流民深陷其中, 拍卖会上柳老爷一掷万金, 一字一画, 捧得本就素有名声的‘槐先生’声震文坛!
而后, 柳小姐成为书画双绝的槐先生,成为被百姓敬仰爱戴的大善人。
这足够令人疯狂了。
短短两日,拿下文会书画两道考核官名分的柳小姐,再次拿下棋道山四海竞道资格……
至此,全城陷入诡异的沉默。
柳小姐……
疯狂的柳小姐……她不会再将棋圣的盛名捧到掌心吧?
无话可说,无言以对。人比人,根本没活路了。
士子楼万籁俱寂,当世男儿多自傲,即便如此,柳云瓷横空出世,接二连三打得男儿不敢轻易开口,一重重声名压下来,如今的柳小姐,不是传奇,胜似传奇,而且有一点最为可怕。
柳小姐年轻。
年轻意味着有更多选择,更多机会。
不说大禹国一年一度的文会是何等盛会,士子楼三层楼内,有多少人寒窗苦读就等着在文会上扬名,而柳小姐呢?她早就跨过那一步,直接从赴会的学子一步登天成为人人敬重的先生。
书画两道的考核官,身兼重担,往后从文会崭露头角的文人,得槐先生点播指点,以后,少不得要以学生自居。
一日为师,终生为师。
可有不服?
有。
可那些傲气还没涌出口,就被三位当世大儒的交口称赞打回来,那些不服还没从喉咙里发出来,就被柳小姐要参加四海竞道的消息震慑住。
连消带打,已是不得不服。
士子楼在座文人脸上皆火辣辣的,他们自矜,自傲,也曾瞧不起女子,哪怕柳小姐此等身份,在棋道山寄帖使未来之前,提起柳小姐,他们谈论更多的,是她的才与貌。
而在男人眼里,貌总要放在才面前。
可如今不同了。
哪怕柳小姐竞道失败,一封竞道金帖,也足够证明她的惊才绝艳。这样的人,谁敢起了亵渎之意?怕是要招众怒的。
大禹重棋,这种重视,是流淌在血液,代代相传得以滋生出的郑重。
棋道山竞道会,海外诸国有名气的棋手都会乘船而来,四海相搏,搏的是棋道山归属,争的是四海棋圣的举世盛名。
棋道山已经有棋圣元洗坐镇,而下一代的棋圣是出在禹国,还是旁落海外诸国?身为大禹国的子民,他们当然希望元洗前辈能够继续霸占棋圣之名。
那柳小姐呢?竞道之战她会拿下怎样的名次?
文人士子心神震荡,敛了嬉笑,再提起柳云瓷时,眉眼间俨然有了对强者的敬畏。
傅酒盯着杯中物,释然笑道:“柳家千金,人中龙凤,实非我等可肖想的,只是……你们不好奇吗?几日前出现在柳府门口的麻衣少年,你们不好奇他是何人吗?别忘了,那情书,柳小姐收下了。”
众目睽睽之下收了男子递来的情书,这意味着什么在场之人都清楚。一时,感叹者有,艳羡者有,好奇者有。
那股压抑在众人心头的紧迫感、愧疚感,因着这话题渐渐散开,他们不由得开始佩服起那麻衣少年,能被柳小姐喜欢是多么的幸运,而恋慕柳小姐,甚至幻想和她过一生,这又是怎样大的压力……
没有相当的胆魄,与那样的人站在一起,都觉得无地自容吧?
盛名如山,还是可望不可及的高山,没有才能傲骨,凛然无畏的大能耐,以后,谁还敢喜欢柳小姐呢?
禹州城瞬息安静不少。
人们心头疑惑顿生:那敢喜欢柳小姐并且成功送出情书的麻衣少年,到底是何方神圣?
柳云瓷一声不吭破解棋道山流传百年的残局,拿下竞道金帖,不出手则已,出手直比得同辈人不思进取放浪形骸。
年轻子弟都被大家长们领回去挨训,没人来扰她,云瓷偷得浮生半日闲。
念儿震撼过后也难免好奇:“小姐不喜欢公子了么?”
阳光明媚,水患过后,这还是禹州城头回有如此晴朗的天儿,如今声名显赫,云瓷特意请了假在家赋闲。
古树下,斑驳的光点顺着尚算翠色的枝叶洒下来,云瓷慵懒的坐着摇椅,眼睛眯着,听到这问题不假思索道:“喜欢啊。”
她对阿兄的喜欢从来不需要遮遮掩掩。
听她说得坦荡,念儿一声惊咦:“那前几日在巷角的少年呢?小姐不是收了他的情书,不是还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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