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说起的那个人，我没听过。
但根据二叔的描述，看样子是个硬茬。
可能王秋明和他之间有过什么恩怨，他就替王秋明下了这个蛊。
这个人叫邱云庭，按二叔的说法，是巫术和蛊术都精通的狠角色。
他是滇南人，但是其法脉驳杂，极其复杂。他先后经历过七个师傅，当中有的是水书先生，有的是苗疆蛊术师，也有东南亚的降头师，南粤的风水师等。
其中这个水书先生，是目前术士界里最神秘的一支法脉。他们的人数，全国一只手数的过来。
据说他们的法，是从归藏易里衍变过来的。其中咒语及术数门类，晦涩难懂。
关键是，他们的人太少了，少到几乎快没人知道还有这个职业。
邱云庭目前也是在燕山，也是做着风水生意。
二叔看着这条虫，跟我讲了很多。
我才发现，做这行生意并没那么简单。
天下的高人太多了，多到你即便身怀异术，也未必能财源滚滚。
拿风水师来说，江城是一种行情，燕山又是另外一种行情。
在江城，乃至整个鄂北，因为许家和巫家以及玄门正宗的关系，民间的端公神汉基本就是一盘散沙，各自干着各自的生意。偶尔有冲突，但大多数时候，是井水不犯河水。
但真要有术士起了冲突，基本就是对着干到他们互相和解，或者你死我活为止。
这是江城甚至是整个鄂北的术士界的情况。
但这里是燕山，在封建时代，这里是天子脚下。
任何事情，各行各业，都有着自己的规矩。
包括术士。
这里的术士，共同成立了一个协会。只有一个名誉会长，和五个协会部长。
名誉会长不管事，五个协会部长对协会里的所有术士负责。
术士间有冲突，找他们仲裁。术士的利益受到了损害，还是找他们。他们只要求一点，不管你是什么人，哪个门派的，想在燕山这个地头扎根做生意赚钱，你就得进入协会，按他们的规矩来。
坏了规矩的，轻的让你不在燕山立足，重则废了你的修为，再通过法律途径让你入狱。
这一行的人，在诸多民间故事里确实威风凛凛，但着实见不得光。
散播封建迷信，轻则拘留，重则判刑。
二叔就有时候自嘲笑话说：“钱难挣，屎难吃。管你是什么术士高手，有多大本事，人家不愿意你混，你就没得混。”
邱云庭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不愿意你在燕山混，你就可能在燕山混不下去。
他是术士协会山字部的部长。
二叔比他差些，二叔是相字部的副部长。
术士协会有一个名誉会长，山医命相卜五个部门，每个部门一个部长，两个副部长。每个部门配置着六个秘书，负责管辖整个燕山的术士情况。
不守规矩的，都混不下去。
二叔作为一个外来户，短短三年时间里从被管辖的术士到成为相字部的副部长，是该协会有史以来晋升速度最快的人，没有之一。
当然，这和许家有钱的旁支亲戚，还有二叔是许家代族长的地位有关。
里面有多少牵涉，真说不清。
二叔跟我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告诉我我犯了一个错误。
他说我可能冲动了点。
要是这蛊虫真是邱云庭养的放的，那咱们算是得罪大了。
我问他说：“术士协会有没有规定可以随意施术害人？”
“没有。”
“那术士协会里对随意施术害人的邪师，会怎么处理。”
“最轻也要废了他修为。”
“那不就得了？他随意给普通人下蛊，该不该废了？”
“道理是这样，但行不通。”
“为什么行不通？”我说，“规矩不就是规矩？这年头了还要玩刑不上大夫那一套？”
“规矩有时候不是规矩，对某些人来说，是这样。”
“就因为他是部长，你是个副的？还有其他四个呢，你怎么知道他一定没事？”
“你也不一定知道那四个跟他不是一伙的啊。”
我被二叔说得没话。
诚然，世俗里很多地方，会有只手遮天的情况。
术士界相对来说要干净不少。
那些共同制定的规矩，如果有人违反，会受到术士群起而诛之。
就我这些年所见所闻，没有世俗普通人的那一套。
不过这个界限，现在可能也越来越模糊。
当年巫家就有这么一个极品，给巫家定了一条莫名其妙的规矩，订完之后以身作则，把自己先给废了。
现在可找不到这样的人了。
不过，虽然二叔跟我说我可能冲动了，但也没见他有多怕。
我就更不怕了，我又不在燕山混。
吕国平请我来解决凶宅，那他的女儿在凶宅里受到过伤害，本身也中了情蛊，顺便解决掉也是情有可原的。
二叔对我说：“要真是邱云庭干的，那这阵子咱们办事得小心点，防着有人砸场子。”
我应了一声，然后就用发火符把这蛊虫给烧了。
吕箐文在我取出虫之后就昏睡了过去。
她睡了半个多小时才醒，我和二叔也没急着走，总得看看她之后的情况，观察一下是不是会有后遗症。
她的眼神有些惺忪，捂着脑袋在那沉思着。
单从表情上看，没人看得出她在想什么。
我们就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着，看着她发呆。
不知道她是不是想通了，她转过头问我：“你叫啥名字？”
我一愣，还是回答她说：“许景梧。”
“哦，好的，许景梧，我记住了。”她点点头，又笑起来说，“许景梧，谢谢你，不然我都不知道我被坑了这么久。”
她说完就低下头，我隐约听见她嘀咕了一声贱人。
我说举手之劳，不用谢。
“嗯。”她点点头。
我又问她：“你现在还想得明白你看上了王秋明哪一点吗？”
“想不明白，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还跟别的女人勾三搭四，还不戴套。”她皱着眉头说，“成天就知道怨天尤人，我真不知道这么久都怎么和他过下来的。”
“这就是蛊。”
“嗯，也怪我太大意了。”她握起了拳头，“老子一定要教训下那家王八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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