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她颤抖着唇。余味到底去哪儿了?
“不用找了。”
下一秒,余红的哭声透过声筒落进了周沫耳朵,凄厉哀伤,声嘶力竭,比那夜她站在西屋外听到的,还要恸人。
《我没赶到》
一个人一生能进几次警察局?
余味觉得一次就够了。
当警察站在网吧门口例行检查时,网管冲进左边包厢让他们别出去,而他不知,惦记着要去医院,从右边包厢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大厅,撞上了枪口。
S市一高的校服明晃晃地张扬在了警察眼皮子底下,生生打痛了网管的脸,叔叔还算客气,让打家长电话。余味笑,全世界都在找他家长,他冷冷道:“我没家长。”
……
两边是白墙,两边是栅栏,根根铁柱上至天花板下至白瓷砖,将人封死在四方天地里,警察没能在裤袋里找到他的手机,也没能在他身上找到任何物件证明班级,除了校服一无所知,连名字都没能记录。
陶琛从T市赶回来时已经是早上六点,他冲进派出所,交了罚金,接受了一番批评,顺便将余味领了出去,昨日网管说抓了六个未成年人,只有一个没家长还留在那儿。
余味一夜未眠。
他走出那空调打的过度的四方天地,望见清晨初升的太阳,撞进温热的室外空气,才有了回到人间的真实感。
他忽略自己的周身不适,同网吧老板道谢。
陶琛掏了根烟,将烟盒往余味跟前一递,“我见过你,那回在巷子里你和你漂亮女朋友一起来的。”
余味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抽烟。他环顾四周,思索这是哪个区。
老板继续说,“别玩儿了,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别往这种乌七八糟的地方带,这种姑娘是用来宠的。”
“......嗯。”
余味没了心思,说自己有事,冲到马路拦了辆出租车。不知为何,在踏上住院部内科小楼的楼梯时,他内心忽然涌上不好的预感,随着一步步台阶的向上,逼仄的紧迫感压缩他的呼吸。
事情永远会往最不可思议的方向发展。
他穿过狭窄熟悉、来过无数次的走廊,向最里面的病房走去,经过护士站时,一位认识他的护士拉住他,“你是来结账的吗?”
“什么意思?结什么账?”不知是不是一夜未眠,他手脚霎时虚浮无力。
“......”
余味冲回家时,周沫穿着睡衣一脸颓然,蹲坐在院子的台阶上,长发狼狈成绺,散乱在背上,她听见院子门开了,悠悠抬眼,见到寻遍全城不见人影的余味突然出现丝毫没有惊喜,目光冷淡,“你去了哪儿?你知道爷爷......”她哽住,说不下去了。
“他们在哪里?”
“余家村还没动土的那片地。”
当年余家村拆迁,村民搬迁,土地却因为利益分割不均一直未动工,近年时常有某某承包商要开发的消息,可只听风声不见正经新闻刊登。
不过到底偏远,不算重点开发项目,搁置多年也乏人问津。去年余有才患病后一直念叨余家村,即便已经拆的面目全非,再不是当年那个生机勃勃的田野旷乡,可到底是根,老人最念这个。
余一书托人花了笔钱临时建了小祠堂,安慰老人的临终遗愿。他带余有才来看过,老人很满意,余味没来过。当周群开车带他们来时,余味才第一次到了那个从小听爷爷奶奶说的余家村。
同他们口中的美好相去甚远。
一片废墟的最东侧,方正的门型院落传出丧乐,红色漆木门,狮头铜门环,仿古中式建筑,门前来往黑白衣服的人多是余一书的商业伙伴或是朋友,村里人兴敲锣打鼓,请来唱戏的人也正驮着装备箱子往里走。
余味步若千金,踩过坑洼石子地,走过新修的水泥平地,踏进高高的门槛,抬眼,一张黑白遗像正对他。
爷爷微笑,“看着”余味。
余味卡在门口,一动不动。
余一书猩红着双眼,疲惫让他直不起腰来,一根烟吸至一半,看向门口。
余有才临终那断颤的唤声又环上了耳旁。
全家一夜心焦,心心念念,而这个这个不肖子孙,终于来了。
他瞬间化身一头失控的野兽,目露凶光,直冲向余味一把揪起他的衣领狠狠拖拽到余有才的遗像前,像是扔个废物一样撞向棺材。
余味麻木得像个没有灵魂的沙袋,任人扔甩揉搓,情绪像是死了一般毫无波澜,目光毫无光彩。
他的额头被重重地磕向棺材,身体摔倒在地。他喉头滚动,想再看一眼爷爷,缓缓爬起又被余一书一脚跟踹倒在地面。
余一书沙着嗓子喊:“你知道爷爷一直在等你吗?”
余红颤抖着走出来要拦着,余一书手上微微收力,轻推开母亲,“你别管。”刘小萍不敢上前,拉着吓坏了的余竟躲在一旁。
周沫战战兢兢地看着,心急如焚。
今晨看到余味那副从酸汤水里捞出来的皱巴模样,想也不是去哪里享了一夜福。她身体前倾想上前为余味解释,即便她对这一夜他的行踪一无所知,可她知道,他不会故意不去看爷爷,更不知道这一夜是爷爷的终点。
可周群拦住了她,“别去。”
她急问:“为什么?”
“因为余味得打。”爷爷残喘着口气就为见他,任何原因都不能成为他缺席的理由,在成年人的眼里这是大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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