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的火气一下子涌了上来。
“我理解你的意思，只是你不是不想再听到那个时候的事情吗？”
“只是这个方面的话……听一下也无所谓……”
“很漂亮……”
“……就这点？”
“我要是一直对你的身体评头论足不就是彻彻底底的变态了吗？”
“原来你是不彻底的变态啊。”
“我根本不是变态！”
身边突然传来了没有忍住的轻笑声。
“小……泠……”
泠目瞪口呆地转过头，小泠在那里捂着嘴偷笑着。
“你没有和爸爸妈妈一起回去吗……”
艾卡也没有想到小泠一直留在这里，刚刚和泠的争论全部被她听到了。
“嗯，爸爸妈妈让我留下来帮你们的忙，需要一个向导，对吧？”小泠开心地摇了摇手指，“艾卡哥哥和凉姐姐关系真好啊。”
只是一句不带丝毫恶意的感叹，却狠狠刺穿了泠脆弱的心灵。
“没关系，”艾卡将手轻轻放在了她颤抖的肩膀上，“过去的你不可能向着更坏的方向发展了。”
然后艾卡自身的存在也被泠变成了不能继续发展的状态。
…………
发现自己做过头之后，泠不忍心把变成垃圾一样的艾卡丢在这里不管。小泠是这里唯一可以作为交谈的对象了。泠一直避免和她单独接触，因为彼此是最为了解的人，暴露真实身份的可能性会大大增加。最重要的是，仿佛对着镜子说话的感觉，泠没有办法去习惯，也不想去习惯。
“凉姐姐，好厉害啊……”
“对于女孩子来说，这算不上赞美吧。”
“你们之间的这种关系，我很羡慕……”
“……”
在村庄里的时候，身边有父母，还有如同家人般的村民们，这份心情仅仅只是埋藏在心底的小小憧憬。逃出村庄，自己变得一无所有，这份被封藏的心情随着流浪的时间堆积，被无限放大。
在清醒的状态下面对艾卡和洛洛这对兄妹的时候，泠就十分渴望能够融于他们之中。
于是，这份憧憬，变成了依赖的借口。
“姐姐说过会做你的朋友啊。”泠顺便用手指比了比身后，“那家伙虽然是个人渣，但是基本还是属于无害的类型，正常交往还是没有问题的。”
“我知道的，谢谢。只是……”小泠坚强地笑了笑，直视着泠的双眼，“这份关系是不能持续下去的吧？”
为什么？
即使是过去的自己所说的话，现在的泠却无法理解。
“为什么？”
不自觉地，心中的问题化作言语说出了口。
“因为你们最终会离开这里，对吧？如果一直见不到面的话，就会渐渐忘记对方。如果被忘记的话，还能成为朋友吗？”
原来如此。为什么自己会忘记呢？那个时期的自己，对于不曾拥有的羁绊，按照自己的意愿下了定义。现在的自己，确实不能理解过去的自己，相对的，过去的自己也一定不会理解现在的自己。
泠张了张嘴，但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小泠仍然死死地看着自己的眼睛。
再一次审视过去的自己，镜中的自己。
“改变的，是我啊……”
泠摊开自己的手掌，一年间握着光炎剑在上面留下了细微的痕迹。如果不去刻意观察的话，甚至无法被发现。
自己的改变也是如此，一点点沉积着。如果不将过去作为对比的话，即使回头，也不知道曾经选择了哪一个岔路口。
“只要不会忘记你就可以了吧？”
艾卡的声音突然钻进了僵持的两人之间。
“你什么时候……”
“我的抗打击能力被你锻炼一年了，怎么说都该有一些增长吧。”
“那你真应该感谢我啊。”
“谢谢关照。”
“别这样，真恶心……”
“所以说呢，就是这样。”艾卡拍了拍泠的肩膀，看向了一脸茫然的小泠，“这位凉小姐是我的朋友，你相信这一点吗？”
“嗯。”
“和你想象中的朋友关系不太一样吧？”
“嗯……有些意外。”
“我和凉在这一年中几乎每天都可以见面，就算是想忘都忘不掉。”
“突然很想踢你。”
泠小声嘟囔了一句。
“您先安静一会儿……”
艾卡陪着笑脸安抚了一下泠的情绪，然后对着小泠苦笑了一下。
“所以现在变成了这样的关系，你也看到了。将来可能会有分离的时候吧，可能是几个月后，也可能是几年后。就像你说的那样，分离之后，终有一天会记不起她的样子。但是，一起经历的时间确确实实存在过，留下的回忆不可能被抹消。因为人就是由这些时间和回忆堆积而成的，失去了这些，就不能称之为人了。”
“并不是什么很复杂的事情。‘我们现在在这里相遇了，接下来的时间请多多关照，可以的话我想成为你的朋友’，就是这样一种关系。”
泠向小泠伸出手，艾卡也伸出自己的手，放在泠的手背上。
“我们确实会离开这里，也许不会再回来。那么，昨天的时间和回忆，你能否定它吗？”
在山崖上的初遇，家门前的再遇，仓库的大扫除，夜晚的欢迎会……
做不到……做不到……做不到……无论哪一个，都有着自己的身影。如果否定它的话，就是否定了自己。
这种选择题，小泠得不出答案。
“所以，与其去思考这种麻烦的事情，直接接受的话不是会轻松很多吗？而且，很多事情只有在接受之后才会发现。一直钻牛角尖的话，视野就会被限制，这一位应该深有感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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