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急，文儿！如果我真的对不起文柔，你以为，墨叔和月姨还会容许我毫发无伤地坐在这里吗？”他伸手往后方一指，点出事情的关键。
在气头上时，墨文珊倒真的一时忘了自己的父母和两个弟弟都在房间里站着。如今下意识地顺着原郝风的手指望去，才反应过来自己过于激动了。墨军他们或许更加宠爱她这个曾经亏欠甚深的长女，但是对于墨文柔的疼爱也是情真意切的，断不可能任人肆意轻辱薄待。
妄加动气的结果就是她的呼吸乱了节奏，不得不放松身体整个靠躺在枕上，闭目调息了好一阵。刚刚浮上脸颊的那抹激动的晕红顿时不翼而飞，墨文珊的脸色反而比之前更加白了一分，看得原郝风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
卖什么关子呢？为什么就不能好好解释？明知道她有多么善良、多么重视家人，即使墨文柔的存在曾经对她造成了那么大的伤害，她也始终把妹妹放在心上珍宠，从未怪责过一分一毫！如今误以为妹妹受了委屈，她怎能不生气、不着急、不激动呢？！
胸腹间盈满了浓浓的怜惜，原郝风再也顾不得矜持，移坐到床沿，探手将正努力调匀呼吸墨文珊拥进了自己的怀里。这次他不会再放手了，无论她怎样挣扎，他都不会放手了！
“文柔很好！她现在虽然不是皇后，但也是养尊处优的将军夫人，而且就在你清醒过来的前几天，她刚刚当了母亲。”知道姐姐的状况发生变化的时候，墨文柔也想第一时间赶到越州，为此还和罗清闻大吵了一架。奈何她即将临盆，胎位又不正，甚是凶险，上将军阁下说什么都不肯放人。
后来墨文珊清醒，她也顺利产下了一个胖小子，马上又想赶着出门，却被傅家四娘紧紧看住，留在漓寅城里坐月子，几乎天天和丈夫发脾气，把罗清闻搞得一个头两个大。这不，今早还接到飞鸽传书，虽然还没足月，但上将军终于还是拗不过爱妻，点头答应动身赶往越州，已于前日傍晚出了国都的北门。
“……因为现在是夏天，他们又带着孩子，所以都是昼伏夜出。看文柔这么着急，一定会催着清闻赶路，不出半月，你应该就能看到他们一家三口了！”原郝风一边轻柔地抚着墨文珊的背脊帮她顺气，一边老老实实地陈述“故事”的起因、经过、结果。
因为文儿的脸一直都埋在他的胸前，所以原郝风没有注意到她眼中闪过的惊疑和不信。以她的聪慧敏感，当然不会怀疑这些都是谎言——月某人的脸皮即便再怎么厚，都不可能撒这种一拆就穿的谎言，更何况还有双亲、弟弟、傅大家和琉元人在场。
然而她想知道的是，事情究竟是怎样发展到这一步的？封后大典不是儿戏，她四年前在前往越州的官道上已经知悉得一清二楚；此事并非她一人知晓，而是天下皆闻，嘉赢帝就是再能耐，也不可能违背整个国家的礼制吧？就算他甘冒大不讳，但文柔呢？
妹妹柔弱而善良，是知书达理、母仪天下的上上之选，却断不可能有那种睥睨天下礼教的勇气。更何况她深爱着她的风哥哥，怎会莫名其妙地嫁给了罗清闻？只要一想到其中存在某种威胁逼嫁的可能，墨文珊心里就一阵阵发凉。
可是她一点力气都用不上，压根推不开原郝风的铁臂。无奈之下，她只能开口要求道：“放开我！”
他充耳不闻，力道既没有加大，却也未曾放松。
“请你放开我好吗？我有事情要问你！”抛开尊称，她甚至提高了嗓音要求道。
印象里，这大概还是原郝风第一次看到墨文珊发那么大的脾气，虽然只不过是声音大了一点，但他就是知道，他的文儿气得不轻！身体虽然还整个被他拥在怀里，但疏离感却明显得让他想装傻都做不到。
不得已，原郝风只能微微放松了对文儿的钳制，但是他的双手依然不肯离开，占有似地轻放在她的肩膀之上，两个人面对面，彼此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一尺，近得能清楚感受到对方一呼一吸间的温热气息。
这样的局面绝不是墨文珊所期待的，刚刚只是拼了命想挣脱出他的怀抱，可不过才片刻工夫，她便觉得还不如继续被原郝风拥在怀里的好——至少那样的话、那样的话她此刻就不必面对舌头仿佛被猫吃掉一样的尴尬，只能定在原地瞪大眼，除了脸皮一点点开始发烧外，什么都做不了……
“你有什么事要问我吗，文儿？”可以的话，原郝风并不介意就这样和她一直对看到地老天荒，但是贴得不能再近的脸轻易察觉到了文儿气息的变化，再加上身后虎视眈眈的视线，他只能开口，轻柔地打断了她的无措。
“我、我……”嗫嚅了两声，她终究不是娇柔的墨文柔，即便在这样的境地里，仍然勉强抓回了自己的理智。深吸一口气，她确定自己可以压下言辞间的起伏后才重又启口：“告诉我，文柔怎会下嫁给罗将军的？”
“下嫁？”他抽了下鼻子，“为何是下嫁？清闻升迁原辰的护国大元帅，官拜当朝一品，是墨叔的爱徒，年轻有为、英气勃发，和文柔又是青梅竹马，正是门当户对，怎么能说是下嫁呢？”
“文、”墨文珊不得不再次深吸了一口气，“文柔是原辰的皇后！她若在皇帝身有不测的情况下嫁人，自然是下嫁。”从正宫娘娘掉到元帅夫人，不是“下”嫁是什么？即便罗清闻是监国摄政王也一样！
原辰国的历史上，确实存在太后下嫁摄政王的典故。墨文珊嗜书如命，对于这些陈年轶事所知甚详，想当然尔地推断出了整个故事。她虽然只是点到为止，但原郝风轻易从她的只言片语和谴责眼神中看出了前后端倪，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文儿，我好好的，哪有什么不测！？相信我，事情绝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逊位！”
“不是只有装死才能弃下皇位的！如果我真的这样做了，如何还能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越州墨府，光明正大地陪在你的左右呢？！”若他当时采取的是这样的手段，那就只能识相地躲在深山、亦或隐姓埋名，不在任何公开场合现身，否则，继任的皇帝再怎么窝囊都会以他为心腹大患！
嘉赢帝既然可以将王位拱手相让，有一天如果他想了，就有可能再收回去！天天处在这样的提心吊胆中，万人之上的帝王如何甘心？一年、两年或可相安无事，然时间一长——套一句老话：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鼾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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