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毓盯着赵承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当你想清楚,就不会再怕。想清楚,你才知道,从来没有人在逼你。先帝没有,我也没有。你之所行,皆是你所愿,而你之所往,将达你所终。所以,若说谁能逼你,只在你的内心,只有你自己能逼你。”
说完这句,他长出一口气,似乎全身力气都已然用尽,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被赵承熹一把接在怀中。
赵承熹搂着那一把瘦骨,也满心的酸苦:是啊,路已铺好,道已画出,我还有的选吗?或者说除了您给出的方向,我哪里还能走到哪里去?
然而他也一时怔然,若是没有了先生,这样的道路,即使他知道方向,又能走多远,走多久?这样的想法一出,那酸苦立刻变成刺痛,似伤口上撒了一把盐,几乎痛得他眼泪飞溅。
直到梁毓的喘咳声惊醒了他。
赵承熹从床几上拿了温着的安神茶过来,送到他的嘴边,喂了他两口。看他缓了口气,才敢稍稍把方才的苦痛释放。
赵承熹赌气似地把头埋在梁毓的衣袍里:“可是先生,您知道我很懒,我贪图安逸,我怕麻烦……就算我选了这条路,这么长,这么辛苦……我自已一个人,走不下去怎么办……我不知道该怎么走了,怎么办……”
“我陪着你。”
赵承熹倏然抬头,震惊地看着梁毓,心里狂喊:他是知道了……吗?他是真的知道吗?
然而当他看到梁毓的眼睛,一颗心又沉了下去:梁毓是懂得他的,但并不是他想让梁毓懂得的那部分心事。
说到底,他,还是什么都不明白……
“我陪着你。”梁毓笑着又重复一遍:“你登基以来,做得很好。而且做得越来越好。今后我会陪着你,看着你,辅佐你,护送你。直到你登上你想达到的高峰——只要你想,你就能到达的顶端。”
赵承熹心里沉甸甸的,喉咙梗住。
这是选择,也是期许,是承诺,也是鞭策。
梁毓在告诉他,他愿做前方的灯塔,也愿做驱策的车马;他指引着他,也扶持着他。他可做名师,也可作良臣。只要他赵承熹想,只要他梁毓能,他愿粉身碎骨,愿化身山河,来成就他!
只有一样身份,他没有提及……赵承熹最想拥有的那一样!
赵承熹搂紧了梁毓,似要把人嵌入怀里,半晌才沙哑着道:“好,你答应过的,不许反悔。一定要陪着我走到底。”
梁毓被他压得闷闷地咳了起来,眼前已一阵阵发黑,那点强撑的精神早已耗尽。他虚弱地笑道:“若是被陛下您勒死了,微臣可做不到了。”
吓得赵承熹赶紧松手,把人扳到面前细看。见他额上汗珠晶莹,呼吸清浅微促,连眼神都开始涣散,心里又一阵阵抽痛。他小心地挪动身子,让梁毓靠得更舒服些,也低声道:“先生且歇了吧。就让我在这里陪着您,可好?”
梁毓本还记着于理不合,却在赵承熹手上摸到了满手冷汗。不由得想,今夜的话只怕也得给他时间慢慢理解,说是他陪我,只怕是想我陪他多些。
于是不再跟他在小节上纠缠,只靠在他怀里缓缓闭眼,嘴上尤在打趣,“陛下,您这姿势是母鸡护雏吗。”
他感受着赵承熹有力的心跳,被他温暖的体温所包围,竟莫名感到一丝心安。他的头靠着他的肩窝,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就任由困倦的黑浪吞没了他,跌入黑甜乡之前,似乎听到那人嘟哝了句:“……我愿护你一辈子。”
赵承熹看着怀里的人病得脸色湛白,褪了玉色的莹润,倒是添了汝州白瓷的清冷,更加不似凡人了。
赵承熹心里疼得发麻,眼中又酸又涩。这人,怎么就能……轻盈得似一缕香,脆弱得如一捧雪,抓不住,留不住,似乎眨一下眼睛,他也能消逝散去。
他就这样搂着梁毓,坐了一夜……
到了卯时不得不去上早朝,他才轻轻把人放到枕上,为他整好被褥。走出梁府时,冷声对福全吩咐:“今日何敬平给先生诊脉后,让他立刻进宫见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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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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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唉,说了这么多,我已经剖心明迹,不知道那小雏鸟听懂了吗?
承熹:嗨,说了这么多,怎么也没说到点子上,都不是我想听的……
读者:哼,说了这么多,都是些废话,我也不爱看!!!
作者:哎——,各位别走啊,之所以说这么多,是剖析二人的心路历程啊,只有把事情都说开了,他们的心才能靠得越来越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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