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生辰
梁毓说完回头招呼陛下，却看到顾云谦的位置已经空了。他不知何时已吃完了面，离开了饭厅。而赵承熹也对他视若无睹，两人相互把对方当空气。
梁毓无奈地看看那个空椅子，又看看赵承熹，却也觉得有点好笑。若是这二人愿意为了他而维持表面的平和，也是好的。
即使是做路人，也比做仇人要好。
长寿面很快端上来，新麦的做的面有一股沁人心脾的面香，配点小葱香油也别有风味。赵承熹很快吃完一碗，舔着嘴唇道：“先生府上的食物就是美味。”
梁毓失笑，“那也是陛下您宫里出来的厨子做的，不若再把人召回去吧？”
赵承熹摆手，大言不惭道：“食物美味，不仅仅在色香味，还在于吃的环境，和陪吃的人。他们在宫里就做不出这样的味道。”
说着把随身带来的锦盒拿过来，显摆道：“先生快来看看，这是给您的生辰礼物！”
梁毓含笑看向那打开来的匣子，笑容凝固在脸上。
那个精美的锦盒里，装着一些零碎事物。梁毓看着赵承熹把东西一样样摆出来，在桌上摆得满满当当。
几张剪得简陋的窗花，两个捏得歪歪扭扭的小面人，几张画的凌乱的灶神画……
梁毓拿起一个捏得歪歪扭扭的灶神小面人，瞥了眼背后写的日期，哭笑不得：“陛下，这是您十岁时做的玩具？”
“是呀，”赵承熹呵呵笑道：“正是我十岁那年的腊月二十三，您与我们说民俗，带着我们做的手工。”
梁毓依稀想起，确实给那两位皇子上过这样的课程。却没想到，赵承熹还留着那时的“功课”！他啼笑皆非地把那些作品一一看遍，突然好奇问道：“即是我教你们的，怎么没有我留的‘讲义’？”
赵承熹垂下眼眸不说话。先生做的演示样品，都被赵承昀收去了，后来他抄赵承昀的王府时，并没有找到这些物品，不知遗失何处了。
梁毓也想到了。他顿了须臾，拿起一张灶君画像，调笑道：“嗯，这个灶君的画儿，比那面人好看一些。”
“嗯，因为这是照着您的面容画的。”赵承熹弯着眉眼看着他笑。
“……我决定收回方才的话。”梁毓打量着那画上灶君的眉目五官，郁卒地道。
这时福满进屋禀告，陛下送的寿礼到了。
梁毓挑眉看想陛下。
赵承熹学着他也挑了挑眉毛，“这些是拿来给先生看，逗您一乐的。哪里能真的送这些当礼物。”
梁毓自然知道赵承熹另外送来的，当是宫里选出的精品赏赐。他却把桌面上的物事一件件收进锦盒，把盖子扣上，抱住盒子笑道，“这些我就很喜欢。其余的入不了为师的眼，我只留下这个，那些你拿回去吧。”
“这些才是我的珍藏！”赵承熹怪叫，看着梁毓得意的样子，心里也是一片甜蜜。
其余的东西不收就不收吧，反正过几日就是年节，赏赐的机会多得是。
他看着梁毓，认真道：“就知道先生看不上那些俗物，过几日，我另送一份礼物给先生。”
“是什么？”梁毓好奇。
赵承熹把手指竖在唇边，神秘笑道：“不可说，不可说。”
梁毓睇了眼怀里的锦盒，深觉陛下的心思不能细猜，于是笑笑也不再追问。把那些拙劣的“手工”再拿出来摆弄。
赵承熹小心翼翼的从他肩上探过头去，看他白玉般的手指拿着那灶王的画儿端详，一手拿了朱笔，想着怎么勾勒补救。
他谨慎地把脑袋轻轻靠在梁毓的肩头，见梁毓没有反应，终于放心了。就着这个姿势在他耳边说着话，“先生似乎不爱过生辰呢？”
梁毓的手一顿，淡淡笑道：“不过又痴长了一岁，有什么好庆祝的？”
“可是我想给您庆祝。”赵承熹固执道，“以后每一年，我都给您庆祝生辰，好不好？”
梁毓默了片刻，手上的朱笔仔细勾勒着画上的小人，好一会儿，才缓缓笑道，“多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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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毓本以为这个生辰就这么过了。没想到过了两日，顾云谦把一个靛色锦囊放在梁毓面前，尤带抱怨道：“过生辰也不早点告知！仓促间寻不到好的，先拿这个做生辰礼吧。”
梁毓不妨一个不零不整的普通生辰，竟还引出这么多后续，拿起那锦囊边打开，边笑着道：“多谢你有心了。你也没问过我呀，况且我也不知道你的生辰是何时。”
“六月初八，你可要记好了！”顾云谦抱着胳膊，没好气道。
“是。顾大公子的生辰，梁某谨记在心。到了时日必定厚礼奉上。”梁毓笑着应下，从锦囊里拿出一条木珠子串成的长手串，“这是……？”
怎么今年收到的生辰礼物，一个比一个稀奇？
“这是百香子。”顾云谦拿过来，把那手串一圈圈绕上梁毓的左手，“百香子性温，且香气浓烈，佩戴能通经络，活气血。正合你这样的体质。”
他抬起梁毓的手看了看，“你的手腕这么细，我以为只能缠三圈呢，没想到绕成四喜临门。”
梁毓把手腕举在眼前看了看，淡淡的木香萦绕鼻端，玉白的木珠与他的肤色融合在一起，别是一番雅致。
顾云谦也看得痴了，正想起一个词来：银碗盛雪，明月藏鹭……（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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