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五。
“这是见血封喉的毒药。您若是实在不想活了,您就张嘴喝了它。”何敬平举着那匙药,平静道。
赵承熹:“……!”
皇帝的身子瞬间绷紧。眼睛定定盯着梁毓和那匙药汁。他明知道那是一碗他亲尝过的汤药,却不知道何敬平为何要这么说。
接着,他看见梁毓仍然面无表情,却缓缓张开了嘴,把那药汁饮进口中!
“咣!”地一声,赵承熹疯了一般冲上前去挥开药碗,一把推开何敬平,黄褐色的汤水洒在月白被面上,药碗的地上碎成几瓣,一如赵承熹此刻的心。
他可止不住地浑身颤抖,跪倒在梁毓床前,抖着嘴唇道,“先生,您能听见,你也能看见,您什么都知道……是不是?”
梁毓又恢复了漠然。
“你想求死……你为何想求死?为什么!?”赵承熹捧着梁毓的手,放在脸边用力摩挲,亲吻这那冰冷如玉的手指,妄图把热量传递过去。
“您不要我了吗?你要抛下我,离开我吗?你要违背您的诺言吗……先生,求求您,告诉我不是这样的……你可以生气,可以罚我,但不要这样,您不能这样……”
赵承熹痛哭流涕,哭得像个孩子。
梁毓如入定老僧,不言也不动。
赵承熹越哭心里越慌,他猛地站了起来,也不管身边跪着的人是谁,一巴掌把人打翻在地,怒吼道,“你们!让你们伺候先生,却连这点事而已做不好!”
他疯狂如困兽,伸长手臂一个个指着人头过去,阴狠道:“从今日起,一个个轮流给先生喂吃喂喝,若是喂不下去,也没有必要留在梁府,给朕拖出去砍了!换新的人来。”
一干人等都吓得跪地哭着求饶。赵承熹不为所动,随手指了一个人,“你,你先来!”
那人不过是厨房里的粗使下人,送了药过来,没能及时退出房去,就碰上陛下的雷霆之怒,只得战战兢兢地端了药碗,走到床前。手抖得药都洒了一半出来,他舀了一勺药汁,哆哆嗦嗦的凑近梁毓的嘴边,又洒出一些。他哭丧着脸道:“大人,小的求您了,求您喝一口吧。”
梁毓定如木偶。
那下人眼泪都快流下来了,手抖得又把些许药汁洒在梁毓身上,他手忙脚乱的用自己的袖子去擦,被赵承熹的眼刀一扫,差点又要跪下了。他带着哭腔道:“大人,求您救小的一命吧,您就喝一口吧!”
梁毓缓缓张开嘴,噙住了那勺所剩无几的药。
那下人如蒙大赦,大声欢呼道:“陛下,他喝了,大人他喝了!”
赵承熹藏在袖中的手握紧成拳,神色复杂的看定梁毓,良久缓缓吐出三个字,“继续喂。”
然而梁毓也耗尽了精力,撑着喝得两勺,身子一歪又昏了过去。
赵承熹亲自给梁毓换了衣物,扶着他躺下睡好,坐在床边久久凝视着他,眼中是无尽的哀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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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过了四更天,福满悄悄走进来,低声道:“陛下,石总管候在院外,恭迎您回宫准备早朝。”
“今日罢朝!”
福满似是早料到陛下有此一说,低首回道,“石总管令奴才禀告,左相李大人和兵部尚书万大人如今正候在泰和殿外,说有重要军情禀报。望陛下以国事为重。”
赵承熹握着梁毓的手紧了紧,用力闭了闭眼,才站起身来,“仔细伺候着先生。”说完大步往外走去,生怕走得慢了,会被身后的牵绊拉扯得走不出梁府。
回到朝堂上,果然是大事。
镇守北境的泰王送了快报进京,北方狄戎多年来一直扰边。数年前狄戎王查纳合打败了大阴山以北的大大小小部族,统一狄戎部落,被尊为可汗。如今查纳合纠集十万军队,陈兵边境,似有入侵之相。泰王上书申请:关闭两国边贸,对狄戎用兵!
一石激起千层浪。朝上众臣众说纷纭,主战派主和派争得不可开交。
有的说胆敢犯我强夏者,虽远必诛。也有的说,万事以和为贵,穷兵黩武毕竟有伤天和,若是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放为上策。两派差点就在朝堂上掐了起来。
赵承熹一边心里记挂着昏迷不醒的梁毓,一边被大臣们呱噪得头疼。最后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众卿是要战还是要议,各自写折子陈情,今日之事先议到此,退朝!”
他看了李适之一眼,转身入了内殿。不一会儿在御书房,石砚通报李适之觐见。
“李爱卿,北境变法屯田之事一直都是你在主理,”赵承熹开门见山问道,“依你看,这出兵攻打狄戎之事,是否与之相关?”
李适之心中一凛,忙问,“陛下何出此言?莫非陛下是担心泰王爷有意挑起边境战事,以逃避变法?” “先生与朕在商讨制定军队屯田法令时,曾分析过北境局势。”赵承熹沉吟道,“当时他说狄戎自百年前被先祖皇帝打得一败涂地,被逐至大阴山以北,多年来不成气候。”
“近年来虽然查纳合坐大,但他才收服狄戎各部落,也需要时间进行内部的整合调整。至少五年内无法对外用兵。这正是我朝进行军事改革的重要时期。等狄戎解决完内部事务,我们的军队内部也完成了变革,有强兵镇守北境,如是可保至少五十年边境宁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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