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六。
靖安郡王赵恒朔阔步走进御书房，以君臣之礼参见。
赵承熹站在书案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赵恒朔。他的眉眼有赵家人的英挺锋利。却不似他爹久经北境风雪的凌厉，反而有些儒雅之气。如今一身亲王制服，倒更像是京城里的纨绔。
然而正是这一脸斯文相的靖安郡王，在大阴山谷里，带八千骑兵，与他老爹前后夹击查那合的黑骑军，歼灭狄戎的两万骑兵，最终把查那合赶回了大阴山北麓。
赵承熹看着他，心里明镜一般。他知道这位只比他大三岁的堂兄，只是把周身的杀伐之气，都收在那双与他肖似的赵家人的眼睛里。一身赫赫战功的人，怎会甘于被困京城。
他看了良久，才令他平身，淡漠问道：“泰王有何密报，不能通过驿站传递，却让你单独呈给朕？”
赵恒朔双手抱拳，肃然道：“陛下，如今狄戎使团进京已近三个月。议和和亲之事宜却进展缓慢。再这么拖下去，只怕边境有变。”
赵承熹微眯了眼睛，冷然问道：“有什么变化？狄戎是要反悔吗？”
赵恒朔直接呈上两封奏折，“这是父王送来的，一封是查纳合写给朝廷的借兵书。查纳合在大阴山北麓被北境将士大败，元气大伤。狄戎境内的几个部族趁机联合起来，意欲推翻他。他兵力不足，打算借着和亲之机，跟我大夏借兵三万。先回头收拾了内部□□的部族。”
“另一封，是父王对于北境和狄戎形势的分析。请陛下定夺。”
赵承熹剑眉一轩，先几眼扫了查纳合的借兵书，再翻开泰王的上奏。泰王详细说明，如今查纳合内外交困，若是大夏置之不理，只怕撑不了多久就会被他手下灭了。新的首领接手了查纳合的旧部和土地，坐大之后，很可能再次走骚扰入侵大夏的老路。边境将陷入无休止的战争，永无宁日。
因此泰王恳请朝廷，尽快完成和亲及议和流程，一来是对狄戎各部族形成威慑，二来可以名正言顺的借兵，助他解决内乱。
赵承熹盯着那奏疏良久，眉头渐渐锁紧。
“父王曾在家书上与臣说明，如今严冬，狄戎北境更是严寒，查纳合的军队若无外援，决计撑不到明年春水化冻。”赵恒朔谨慎道。
“皇叔有何打算？”
“北境如今驻扎着二十万将士。从中出借三万军士，倒还能应付边防。若是能以此次出兵，换得北境一劳永逸的安宁，于我大夏是有益无害。”
赵恒朔低头禀道，“只是，我朝须在联姻后，才能名正言顺的出兵助查纳合。”
“朕准了。”赵承熹沉声应道。
赵恒朔本来以为如此大事，皇帝定会犹豫不决，还待多劝两句，不想皇帝答应得这么痛快，愕然的抬起头来。
“只是朕还有个条件，”赵承熹淡漠道，“朕要查纳合俯首称臣。从此年年进贡，岁岁来朝。”
赵恒朔沉默须臾，恭顺应道，“臣下这就下去起草文书。”顿了一顿，又问道，“那雅若公主该如何……？”
赵承熹扯了扯嘴角，“腊月十五，朕在宫里设宴，款待使团，顺带把这事了结了吧。”
赵恒朔疑惑的看了眼赵承熹，终是不敢问他如何了结，只得行礼退出了御书房。
赵承熹转头看着墙上挂着的地图，盯着狄戎的版图和北境交界处，眉头又渐渐皱起。
--- -
赵恒朔回到郡王府，直接进了书房，却见雅若坐在他的书桌后面，桌上用水晶碟子装的一碟葡萄，大半已经不见，只剩下葡萄皮。
见他回来，那公主把嘴里的葡萄皮儿往外一吐，懒懒地问道：“跟皇帝谈得怎样？”
“你这计策不错。皇帝准了。”赵恒朔走到书案边，“起来，我要起草给你的国书了。”
他在砚台边润笔，忽而抬头笑道，“这文的题头称呼，我是该写查纳合可汗呢，还是该写你雅若公主？”
“随便你。”雅若走到一旁坐下，把葡萄丢回碟子里，眼睛微眯，像极了一只慵懒的猫儿，“借兵书是我写的，你给我回函，也不算是错。只有一条，上面必须有你们皇帝的玉玺大印。”
“还怕我们赖了不成。”赵恒朔提笔蘸墨。“只要我这边计划一成，我父王立刻发兵助你父汗。所以，”他抬头看雅若，“两边的成败，皆系在你一人身上。”
雅若还是那个慵懒的姿势，微微睁开眼睛，琥珀色的猫儿眼里露出晶亮的光，倒像是搜寻猎物的豹子，“你放心，狄戎向来守信。许下的承诺，拼了命也会达成。”
“倒是你们……”她走到赵恒朔身边，眼睛睁得溜圆地看他，目光冰冷，“我们草原的桑落大神说过，永远不要相信，那些只跟你谈利益的人。”
赵恒朔眼眸一缩，嘴角却荡开笑意，“我们夏人却有句古话，‘只有因利益而结盟才是最稳固牢靠的。’”
--- --
到冬日里，梁毓的身子极难调养，那日与陛下吵过之后又难受了几日。等他精神好些，才恍然想起，那狄戎公主已经有些时日没过府上来了。他乐得清静，趁着有些精神，让福全把他写的书稿拿来。
正想继续完成，却见那日教雅若公主写的“茶”字的白纸，也夹杂在其中。纸上还有揉皱的折痕。想来福全帮他整理笔墨时，把这张也一起收拾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