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告诉我，春节前那男孩要回来一趟，到时候约我在北京见面。因为和肖又有来往，我对相亲一事没提起多大兴趣，母亲觉察到了，警告我：“别想东想西的，以后绝对不能再和姓肖的来往！再耽误就成老姑娘了！”
是的，我已耽误不起。
为了不让母亲大人失望，我认真打扮自己，穿亮丽的衣服去相亲。
对方是江浙人，我们正好选了一个艳阳天约在杭州新开元酒楼见面。母子两人都来了，高高大大的男孩子，单眼皮，高鼻子，面相非常普通却使人感觉亲切，说起话来有点海龟的味儿，但并不令人生厌。他的母亲看上去是那种传统的居家女人，衣着得体，待人热情。
他叫袁自立。自力更生，丰衣足食，当即就想到这句话，我喜欢这个名字。袁自立当属自力更生的典型，他的家境并不富裕，出国念书的花销全凭自己挣来。
第一次见面，彼此印象还不错，我们都算是顺利过关吧。袁自立在北京待了三日，住亲戚家。他约我一起看电影，打球，吃饭，喝咖啡聊天。他是母亲介绍的男孩子当中，唯一让我感觉舒服、轻松，并且有想跟他说话的欲望，有兴趣和他做朋友的人。
“出去读书真好！”我真真羡慕他。
他牵牵嘴角，笑了：“现在看来好，其中过程也十分艰辛。”
“前一阵看到报道说，有中国留学生在那边不堪同性恋骚扰，自杀未遂。好吓人！”
他十分震惊：“不至于那么吓人吧！自由开放一点是真的。我们大多数还是在华人圈子里转。”
“唉，大学四年居然没有计划往这方面努力。”
“那你们女孩子都在做什么？”袁自立问我。
“也有考GRE、托福的同学，不过我们多数在谈恋爱，愉快地玩耍，迷茫地度日。”
袁自立很斯文地说：“那才是大学生应该干的事情呢！”
母亲仔细询问我们见面及交往情况，她担心我嫁不出去。她说：“袁自立是个理想的结婚对象。”
我无法反驳。
我打算在北京过春节，给家里打了电话，他们拗不过我，也没多讲。
春节期间，除去大年三十去赵佳佳那里过年之外，我基本都窝在小安家里宽大的沙发上看片。肖展庭在深夜十二点拨电话来，他总知道我还没睡。
初三那天，肖展庭来京。这一回，据称是有重要事情和我商量。我提前一天回宜园三号打扫房间，请了两个钟点工，手脚麻利，两个多钟头就把屋子收拾得极其整洁。肖展庭乘晚间的飞机过来，九点半到机场，我开车去接。我离开了这里两年，车子已经换成一部新的沃尔沃，我喜欢这样的风格，朴实、低调，一点不张扬，适合在这个城市里踏实工作、平平淡淡过日子的人。
我穿方格呢子裙，将鹅黄色短款羽绒衣披在身上，在熙熙攘攘的机场大厅里等他，据说飞机晚点，等了很久很久才看见他出来。
隔着人群，我远远地望着他。
肖披了件浅灰色长呢大衣，系蓝白相间的格子围巾，手指微曲着从包带间穿过去，握住棕色手包，整个人比去年的时候瘦了一些，脸部轮廓更深，走近了，笑着叫我：“子璇！等了多久？”
“我也不知多久，反正很久。”我嘟着嘴巴跟他逗乐。
“明天好好犒劳一下小丫头。”
“得了得了。对你，永远都是等，等习惯了。”我故意说。
“以后不会再让你等。”他搂着我的肩膀，眼睛里闪过一个神秘的微笑。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我已不再等待。
从我来北京之时，已决定不再等他。我曾经那样地想做他的家人，想听别人说，这是肖展庭的太太。可现在，一切不同了，虽然，我仍然丢不开，放不下，舍不得这么多年来的感情，但，跟他结婚已成为一个逝去的梦想，我现在需要新的生活。
爱一个人有很多种方式，我希望是一种更加平和与持久的方式。
“记得你说过，希望出国留学，体验另一种生活。现在呢？还想不想出去读书？”
我不搭话，压根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肖希望我出去读书。
我问他：“去哪里？”
他答：“加拿大。”
我又问：“为什么是加拿大？”
他说：“容易移民。”
原来，肖希望我去加国生活，他帮我办移民，过去读书、工作都可以。当然，最好是读书，如果我高兴，可以读一辈子，拿N个学位，当个老学生。他说我不适合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女孩子一旦有了风尘气便不再招人喜欢受人尊重。
我心中纳闷，不知他叫我出去是什么意思，对他有什么好处？他好似知道我在想什么，拉着我的手，专注地看着我的眼睛：“你出去可以过更好的生活，无忧无虑。”
“你——”
“明年，明年我们结婚。”
这恐怕是这半年以来我最忌讳听到的字眼，“结婚”两个字自他口中讲出，实在滑稽，我不禁怀疑自己的耳朵，不知道可以信他几分？
“你真的要结婚？呵呵，不会吧。”我捂着嘴巴笑，够讽刺，真的，交往八九年来头一次听他主动这么说。先前，也不过是对我讲：“如果纸面的东西真的可以使你安心，我们就去办。”居高临下，好像是一种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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