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箭, 淬了剧毒,从胸前刺过背后。
距离心脏不过半寸。
容澜回想起那场无尽血火的仗, 骨血碰钝了刀锋, 残阳与血,漫红了天。
身边的容家人一个一个倒下, 鲜血迸飞,烈马嘶鸣,数之不尽的敌兵一个一个涌上来。
容澜闭了闭眼, 将眼底森寒入骨的杀意掩下,对上长欢惊慌的眼眸,“我不会有事的。”
“我手里,有容家所有的兵力,还有另一支正在不断组建的兵团。”容澜握紧她的双肩,“庆隆帝都知道,所以他在逼我,逼我不忍心看着边疆百姓惨遭屠戮。”
“现在京中还封锁着消息。”容澜顿了顿, “而我,也在逼他。”
“外族人的德行我太清楚了,什么协议,呵,只有刀兵相见才好说话。”
“所以, 我不动兵, 就是在杀人。”容澜紧紧盯着长欢的眼眸, 不放过任何一抹细微的情绪。
长欢呼吸急促地起伏几下, 她直视着他,“你要什么?”
她,不信他。
“我要他死。”
长欢盯着他看了半晌,语气笃定,“你不是这样的人。”
“你不会拿着这么多百姓的性命卷进这场斗争中。”
容澜低着头,夜色里只听得见二人的呼吸声,“是。外族不是我放进来的。”
“你不动兵,就是在杀人。”
“是。”
长欢突然抓上容澜脖子上的平安符,一把扯了下来,紧紧抓在手中。
“来人,备马!”
长欢赤着脚跑向外头,高声唤道:“来人!来人!来人!”
容澜皱着眉,将她一把抱住,“阿欢!”
长欢停了挣扎,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容澜却一动不动地箍着她,任由其越咬越深。
她这是想逃离吗?不,不可能的!他绝对不会让这件事情再次发生。
血腥味弥漫整个口腔,长欢放开他的手臂,抹掉唇角的血,“容澜,放开。”
“呵。”容澜一声冷笑,带血的手臂死死的掐住她的下巴,“你想去哪?”
“还想着逃?”他语气里的嗜血愈加重了。
长欢一愣,方才是她太过心急,这才叫他误会了。
“我要去宁国公府。你放开。”
容澜一听此话,手底下的力道更重了,眼底一片猩红的杀意,“你敢!”
上一世就是宁允替她逃的,这一世还想来一次故技重施吗?
做梦。
还未等长欢解释,容澜就将拼命挣扎的人拉回了书房。
长欢见挣扎不动,停下来,气喘吁吁地趴在他身上,喘着气说:“容澜,我不是要离开你。”
“我不会离开你的,真的。”
“你听话,送我去宁国公府。”
见容澜还是无动于衷,她没了法子,抓着脖子一把咬上他的唇。
待容澜眼底的怒意终于平缓,长欢才抿了抿有些发麻的嘴唇,靠在他怀里道:“听话。”
容澜看着软乎乎的长欢,突然脑子转过弯来,身子一僵,把她轻轻放回床上,“哦。”
见容澜终于转过弯来,长欢气的踢了他一脚。
容澜也不恼,径直找来绣鞋给她穿上,方才赤着脚踏在地上,沾了些灰尘,倒显得一双玉足更为雪白了,盈盈地发着光。
他咽了咽口水,用身上的衣袍将脚底的灰尘擦干净,给她套上绣鞋。
长欢看他一套动作做下来行云流水,不带丝毫迟疑。下意识地动了动脚,绣鞋上的流苏有几缕划过他的颊侧。
容澜抬头看她,她笑得温软,“走吧。”
“……”女人真记仇。
马车将夫妻二人带到宁国公府门外,天幕沉不见底,已是丑时夜半。
宁允接到随从的消息时,面色沉了几分,却还是接见了她们。
因为门房说了一句,“容少夫人也在。”
自从上次容府里的不欢而散之后,朝堂上的事情纷杂,容澜明里暗里地下绊子,还有不省心的宁清昀,都搅得他不得空闲。
是以宁允即使是刚一睡熟便起了身。
长欢一身斗篷,兜帽将小脸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玲珑的下颌。
一旁的容澜瞪她一眼,将她不动声色地往后藏了藏。
长欢又是暗叹容澜的幼稚程度,径直将兜帽翻开,露出素净的脸。
“兄长。”
一句轻声的呼唤教宁允冷淡的眼神软了下来。
“嗯。”
长欢抿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是怪过他的,可心中又何尝不知道自己是迁怒。
宁允那时已经自顾不暇,又有长公主虎视眈眈,将她留在崇光楼是最好的办法。
她能怪什么呢。
“何事?”宁允看了一眼容澜,终于是开口问道。
“兄长之前所说的话可还算数?”长欢咬着唇问道。
宁允眼神凝了一瞬,沉默良久,终于是点头。
“外族入侵了。”
长欢盯住宁允面上的神情,见他眸中划过一道震惊。
长睫颤了颤,开口补充道:“是陛下…”
宁允如今在庆隆帝身边极得重用,即便是庆隆帝没让他知道,可从诡谲风云中一步一步爬出来的人,略略听了几句话,便已经明白了事情原委。
容澜等待着宁允的回答,若是他有半分不对劲…
他眯了眯眼,那就别怪他了。
宁允在前世本就与他不对盘,再加上长欢的事情,容澜早就想拔掉这颗碍眼的钉子了。
正因为是长欢的兄长,他才手下留情,而没有将他置于死地。
任由他在暗地里使用那些手段。
宁允低下头,袖中的手缓缓握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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