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听人说赵家姑娘过几日便回府了。”
纪纤放下手中的点心，沉吟了一会,“陛下的意思？”
凌雀点点头。
“太后娘娘那边怎么说？”
凌雀上前给纪纤斟了一杯茶，水声哗啦在白瓷中形成绿波，“太后娘娘…似乎是不大情愿。”
“这是自然，太后娘娘不是陛下的生身母亲，在这宫里也没个依仗。赵家姑娘不能入宫便也罢了，可陛下如今有可能连其他的女人都不纳了，太后娘娘与我感情不深，又怎么能高兴的起来。”纪纤吹开茶杯上的浓雾，语调淡淡。
“去，把陛下撤掉选秀大典的消息传出去。”
凌雀瞪了眼，“娘娘不可！届时消息一出，众臣是要给您扣上妖妃的帽子的。”
纪纤似笑非笑，“那不是更好？陛下胸怀宽广，心怀天下，后宫空虚被众臣议论本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陛下要开选秀大典使得不知道多少家中有适龄女子的大臣高兴，可陛下为了我，撤掉了选秀大典，我怎么能不被众臣口诛笔伐。”
“到时候即便是逼着，抑或是为了我，陛下也得纳妃。”
凌雀越听越心惊。“娘娘…为何要如此？”
费尽心机地设局令陛下纳妃，难道她当真对陛下连半点情谊都没有吗？
纪纤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好茶。”
凌雀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方才的问题是逾越了。
旋即低下头应了一声，“是。”
“凌雀，待有宫妃进宫之后，我就去求陛下将你放出宫去。”纪纤看着茶盏上沉沉浮浮的茶叶说道。
“娘娘！”
“这宫里有什么好的，一群女子斗来斗去，就为了那点恩宠，将大好的青春消磨在四四方方的宫廷里，一生就这样凋谢了。”
她哎了一声，“真的很没意思呀。”
凌雀不解，心底又觉得震撼。
“那娘娘又为何如此…”用尽手段让自己处于宫斗的境地？
也许是因为这个系统格局太小，就想着和女人争宠了。
“那我不是没得选嘛，但我还是想做个好人的。”纪纤语气轻松笑着说道。
凌雀看着眼前的这位贵妃娘娘，突然觉得看不懂她。
又或许，她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天真…
“去找赵家姑娘来，我和她谈谈话。”
赵家姑娘的面色比起之前要差上许多，礼数依旧还是周到。
赵家本不是什么望族，有了顾隋时登基之后地位才逐渐提升。
她能被太后娘娘挑中，赵家定然是花了许多精力去培养。
纪纤坐在榻上，开门见山道：“你喜欢陛下吗？”
赵婧瑶被贵妃娘娘的话吓得跪下，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娘娘…”赵婧瑶不知所措，生怕惹了这位贵妃。
“那便是喜欢了，发乎情止于礼，这有什么嘛，你别怕。”纪纤走下来，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
不拍还好，这一拍赵婧瑶脸上的神情更为慌乱了，几欲要落下泪来。
她跪下磕了个头，“娘娘！臣女自知身份低贱，绝不敢对陛下生出二心。”
说完便又要磕头，纪纤忙拦住她，“哎哎。”
赵婧瑶脸上挂着泪珠，愣愣地看着她。
纪纤伸出手替她抹掉颊边的泪，站起了身。
意识到方才的话太过直白，吓到了她。
纪纤轻咳一声，“太后娘娘在宫中尚无根基，你若是能进宫，于太后娘娘，于赵家，都是一件好事。”
赵婧瑶又是愣住，宛如凝固的雕塑一般。
哪有人愿意主动将自己的丈夫让出来的呢。
她是赵家培养了许久的姑娘，也知道一些朝堂之事，陛下刚刚平定天下，前朝还不稳，即便是不开选秀大典，日后也还是会有女子进宫。
眼前这位贵妃娘娘娘家远在千里之外，这般帮她…
“是，本宫欲于赵家交好。”
无缘无故地伸手只会惹人疑心，她日后若是要宫斗，手里除了宠爱还得要有人脉。
赵婧瑶垂眸，前几日的宴会上，贵妃娘娘突然昏倒，陛下平日里的淡然完全不见。
即便是太医诊断无事，陛下还是在荣寿宫发了一通好大的脾气。
将她也遣回了府中。
“贵妃是我一生所爱，除了她便再也没有女子能站在我身旁。”
那时的她就站在太后娘娘身边，听着向来少言寡语的陛下对着太后说这样的话。
她从十三岁起，赵家就开始培养她的礼仪，为了给当时也是一方霸主的顾隋时做准备。
即便是不能顾隋时的女人，她也是要被赵家送给其他人的。
所幸，顾隋时平定天下登基，赵家的一位姨母成了尊贵的太后娘娘。
她既喜又忧，太后娘娘若是想让陛下纳一名妃子，想来不是难事。
她也将成为深深禁庭中的一位妃子。
可如今，陛下口中的“一生所爱”却要为了权势将自己的丈夫分出去。
她突然有些难过，为了自己，也为了陛下对贵妃娘娘的一片情深感到不值。
赵婧瑶抬头，对上那位贵妃娘娘，她的眸清澈分明，没有任何城府心计。
纪纤开口，笑道：“赵姑娘考虑的如何？”
赵婧瑶咬住唇瓣，郑重地磕了一个头。
“谢，贵妃娘娘。”
*
顾隋时撤掉选秀大典的消息如风一样传遍宫廷内外，宫内的宫女太监们皆暗叹陛下对贵妃娘娘的宠爱，竟要为了她而虚设后宫的地步。
可前朝的大臣可像是炸开了锅一般，陛下自登基以来后宫一直空虚，好不容易等到陛下愿意开选秀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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