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纪纤试着动了动身子，酸痛难忍且无力，周身各处都在发痛，旋即缩回锦被中。
“本宫乏了，你退下吧。”
她现在当真是顾隋时所说的下不了床，手脚酸痛的厉害。
也不知道凌雀收到她的纸条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陆云瑾宠爱凌雀，她被困在皇宫里，纪国的力量也联系不上，所能找的帮助便就只有凌雀了。
顾隋时不来也好，她也不想应对他。
殿内静静悄悄，凤鸾状的赤金香炉袅袅腾起烟，纪纤喝了药，困意涌上来，她撑撑眼皮，睡了过去。
没有瞧见在角落中中的一抹玄色衣角，静静地看她的反应。
他在收到她醒来的消息之后便过来了，听到那句“他有来看我吗？”的时候突然顿住脚步。
他没来。
他想知道她的反应。
一句平平淡淡的“好吧”，将顾隋时原本就已经沉下去的心再沉了下去，直坠深渊。
她睡的平静香甜，甚至还有些许笑意。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也能在他心口插上钝刀。
顾隋时走出风栖宫，将翠罗吓了一跳，他摆手，“别告诉她朕来过。”
突然他又想到，他来过又如何？他对她这样粗暴，她连半分埋怨都没有。
不爱，便没有恨。
顾隋时面色猛地苍白下来，他扬袖，大步走开，所去的方向是，揽星阁。
沉虚子正在打坐，听到门口的动静，睁开眼。
只见顾隋时面色苍白如纸，额上密布汗珠，“陛下？！”
顾隋时脚步踉跄走过去，沉虚子站起身，双手结印，在他身上点了几处穴。
沉虚子的手点完穴道，顾隋时的面色变得和缓了一些，手掌却因为疼痛而依旧紧紧握住，松也松不开。
他沉默着喘息良久，跌坐在一处蒲团上，沉虚子咬牙，又结印点在他的身上。
待顾隋时平静下来，已经接近黄昏，天色暗沉阴森，将本就不太敞亮的揽星阁衬得更外昏暗。
沉虚子皱眉搭上顾隋时的脉搏，“陛下身上的反噬之力越来越重了，不是同娘娘在一起时反噬之力会消失吗？”
顾隋时面色隐进夜色里，他望向窗外开了口，“可是她，她想逃。”
窗外雪色微薄，一片的茫茫的白色，顾隋时的目光放在远处没有被雪覆盖住的一角金黄的琉璃瓦上。
辉煌耀眼，富贵荣华，彰显皇家的贵气。
“她不喜欢皇宫。”
“也不喜欢朕。”
不知道为何，沉虚子竟然从他的语气中听出几分茫然。
“六情六欲。”顾隋时念着这四个字，将四个字拆了，嚼碎了，又合并在一起，绕在唇舌中。
“六情六欲…”
他喃喃地念着，四个字就像披了刀，每念一遍，就将他的唇齿用锋利的刃口割一遍，直到处处是伤，血流不止。
“沉虚子，朕，做错了吗？”
沉虚子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陛下贵为天子，对于情爱之事，也是看不清的。”
“七情，喜，怒，哀，惧，爱，恶，欲。”
“娘娘异于常人，天生无爱，陛下，您如此执着于此，又是何苦？”
顾隋时的身子动了动，显露出半张脸出来，在微弱的天光下，如墨点漆的眸头一次生出了迷惘。
他眉峰轻动，“何苦…”
揽星阁内，顾隋时坐在蒲团上，一身龙袍凌乱，衣摆散了满地。
“她本不是这个世界之人，是朕硬生生将她拉过来的。”他轻笑了一声，“未曾想却换来这样的结果。”
说罢，他站起身，面容恢复清冷淡然，目视前方，“朕做的，朕该受着的。”
沉虚子看着他的背影离开，直至消失。
屋外一片皑皑雪色，他玄衣金纹，步履漫漫，走在雪地上，孑然一身。
纪纤醒过来时，正对上顾隋时漆黑的眸，她下意识地扬起笑，“陛下。”
顾隋时面色淡淡，高瑛从身后递过一张奏折。
“纪国派使臣进贡上朝，已经在路上了。”
纪纤坐起身，一双眼睛亮亮，正欲钻进顾隋时怀里之时，她听到他一如既往清冷浅淡的语气。
“使臣，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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