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凉了。”
他将纪纤紧紧裹住，贴上她的面颊，触感凉得刺骨。
沉虚子又长长地一叩首，“陛下！”
“娘娘生前对臣说了一句话。”
顾隋时猛地站起身，冲到沉虚子面前，揪着他的衣领，目眦欲裂，“是你！”
“是你告诉她气运的事情，是你！”
沉虚子任由他揪着，对上顾隋时森寒的眸，“是。”
语气不见半分慌乱，冷静地可怕，“同样，生下皇子也是娘娘的决定。”
“娘娘生前对臣说，愿，大周国祚绵长，千秋万代。”
顾隋时浑身的戾气仿佛在此刻静止，雪不停地，不停地下，落在衣衫的各处，冰寒刺骨，他通红着眼，放声大笑。
多荒谬啊。
他花费半生打下来的天下，竟然还要她来替他做这样的决定，一意孤行，自作多情！
“纪纤，你凭什么！”
“你凭什么！”
顾隋时瘫坐在地上，嘶吼出声，眉锋凝结了霜，又化成水，淌到面上，不知是泪是雪水。
身上绣着的龙仿佛从衣衫里窜出来，生出无数张人的面孔，嘲笑他。嘲笑他可怜身为一代皇帝，竟然让所爱之人死在自己的怀里。
帝者，孤也，寡也。
顾隋时突然想到这句话，他眼中划过绝望，旋即狠狠地将自己绣着金龙的外袍脱下。
不，不该是这样的，他的纤纤，不该离他而去的，她答应好的，同他白头。
他转身望向殿内，灯火暖融，他的纤纤躺在榻内，睡得安静香甜。
于是顾隋时脸上又泛起笑，带着满身的寒气进了殿，他抱起已经哭昏过去的顾璨放到沉虚子怀里后，关上殿门。
又将自己锁在了风栖宫内，只剩下她与他一人。他察觉自己身上寒气刺骨，对着榻上的纪纤轻声说道：“朕身上凉，你等一会好不好？”
应答他的是炭火哔剥声。
顾隋时坐在炭炉旁将自己烘烤得皮肉都有些发红之后，才敢小心翼翼地走往榻上。
他伸手，用尽浑身的力气将纪纤揽得死紧，仿佛还带着小孩子一般的得意，“你看，这样你身上就不凉了。”
再暖的温度也抵不过从骨与肉深处散出来的冰冷，即便他已经用尽全身力气为她保暖，抵不过渐渐变得冰凉尸首。
于是他又翻身下了榻，将一身皮肉烘烤得发红，再回到榻上。
他周而复始地做着这件事，不厌其烦。
纪纤身子的热气消散地极快，待他重新回到榻上的时候，纪纤又恢复了冰冷如初的状态。
顾隋时慌了神，面色充满不安，一向漆黑冷静的眸子开始瑟缩。
“纤纤，是朕哪里做的不好吗？你，你是不是怪朕？”
“因为陆云瑾和凌雀吗？是朕对不起他们，朕这就下令赦免他们的罪，朕还将凌雀宣进宫来陪你好不好？”
“以后朕不关着你了，日后你若是想出宫，也不必经过朕的同意了。”
“你生孩子受了很多苦，是朕的不是，以后我们不生了好不好？”
他将她揽进怀里，贪婪地闻着纪纤发间的清香，她除了体温之外与常人没有二致。
顾隋时喃喃自语，低沉嘶哑的声音荡在整座风栖宫里，没有人回应他。
只有窗外风雪交加的呼啸声，嘈杂又寂寞，却静的可怕。
天光大亮，风停止肆虐雪，天地之间茫白无尽，檐上屋铃静静地摇，轻轻地响。
“雪停了。”
顾隋时打开一扇窗，那株梅树上的红梅似乎开的更艳了，他转身抱起纪纤。
“纤纤，你看，花开的真美。”
纪纤没有回应他，更不会对着他甜甜地笑，满室只有他一人在自说自话。
“纤纤，你何时睡醒？再不醒来花期要谢了。”
“骗你的，梅花开过了还有别的花，朕都种在风栖宫内好吗？”
“纤纤。”
“纤纤。”
顾隋时一声声地唤，“纤纤，可怜可怜我好吗？求你了。”
天地命机之事，一旦更改便不可逆转，只有顾隋时还沉在镜花水月中不愿复醒。
不敢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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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还没完。
撑住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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