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白祀睁开眼,清新的空气涌入肺里,持续的窒息终于消失了。靠在车厢里,她贪婪地呼吸……
“刘叔,回去吧。”莫名其妙打了一架,累死了,肚子又饿了。
“姑娘受惊了。”车夫抹了抹头上冷汗,不由多说两句发泄恐惧,“这个畜生平时挺温顺,今儿也不知怎么了……”
“回吧。”
“诺。”
……
西城墙塌之地。
李子璇一身红装凛衣,南露随侍在旁。
“本宫不是会置喙别人生活习惯的人。”注视着荒凉的乱石城墟,耳边勾石雀叽叽喳喳,远处吆喝不断,她瞟了一眼旁边的邋遢老头,南露将手中两小坛酒打开,递给两人,“可你年岁大了,总该找个安稳的地方了。”
“不急不急,老朽还能走个几万里,哈哈~”老者托坛灌了一口,抹抹嘴,虬结的乱须沾满了湿意,他上前几步,拿破袖扫净两块稍平整的废石,恭笑伸手,“殿下请坐。”
南露上前铺上一方帕子,李子璇整衣坐下,与他撞了一下坛,咕噜仰饮两口,酒水肆意,滴滴淌下美人臻颌,浸红了唇,恣肆一身红装火,挥散出别样潇洒。
而潇洒过后,就是立刻被酒味呛了,弯下腰一阵阵地咳。
“慢点慢点,嗓子细嫩还逞强~”南露给她拍着背,一边谆谆说教。
“咳咳咳咳……”滋滋辛辣在嘴里蔓延,烧进喉咙胃里,呛得难受,风徐徐吹来,她吸了几口凉气,才缓过来,酣烫的脸颊被吹着,很是舒爽。“倒是不见你作画了,我母妃可期盼的紧。”
“那可能要让贵妃失望了,近日已散出两幅得意之作,南姑娘说得对,殿下既不善,还当少饮些。”
李子璇不甚在意,又饮了一口,然后又呛到了,“咳咳咳…咳咳…”蓦地,她放下酒坛,遥望东南,那里忽有一股冲烈的气息破霄云上,让她奇怪的是,居然很像姐姐白祀的。
“乌朴子,你大概也算到本宫为何要来。”
“这最深天机若要堪破,老朽怕要再拔高一阶方可。”
“咔嚓。”手里的坛裂出细纹,酒液滋滋渗出,浸过掌心,滴在石上,漫出一副缭乱的湿画。她来此是抱着一定期待的,可期待却没回应她。将酒坛扔了出去,一声清脆碎响,将愠怒卷走,惊动石墟一片灰云,扑棱棱飞起,“你终究只是继承了那本书的残卷……”
若为君主,依赖别人的能力没错,但太过依赖,总是会失去主动。
这一步不成,还有最后一步,她不太想走的一步。
“殿下毋忧~”老头躺在石上,灌了口酒,向着阳光眯起一双老眼,捋着杂乱的须子,“老朽没算到新龙,可算到了谁会决定你……”
李子璇一怔,缓缓侧过头,“谁?”
“这城内最美的那个姑娘。”
“那不就是……”她紧锁住眉头,为什么,会与姐姐联系上?
南露眼里诧了诧,低垂眼睫,神色晦明。这白祀,一介罪人竟有如此影响……
……
白祀回到府里,就让蘅浅准备了一大桌,然后第一次没怎么尝味道,就进到了肚子里,看得小丫鬟目瞪口呆,她太饿了,怎么也想不到,原来打一场架是那么耗费食物的。
餍足后,她拍着小腹,仰在椅上舒气,吃了一桌子肉,其实也没感觉多撑,好像都被身体吸收了一样,着实奇怪,“蘅浅,刚才你去打听,三公主回了没有?……蘅浅?”
被白祀食量震惊的丫头,视线还在她的脸、肚子、身材与桌上残羹之间来回游移,听到一句句重复的询问,她眨了眨眼睛,“回了,姑娘要去吗?”
“去!”白祀站起来,蘅浅赶忙伸手搀住,怕她吃得太撑,走两步就摔倒在地。
“唉,这顿饭吃得真难受。”这消食速度太快,让她很没安全感。
“姑娘……好肚量!”
白祀:“……”
再站在叶拂院门口,白祀心情有些紧张,也有些后悔,她这一冲动就来了,还根本没想好说什么,也根本不知道说什么,被苍天遗弃的事实摆在面前,能怪她吗?又不是普通吵架闹矛盾,主动修复就可以的,想来也是白跑一趟。
这样想着,她越想越觉得不该来,心里萌生起退意。
“姐姐……”一声幽幽的招呼响起,怯懦,期冀,惆怅,忧郁,迷茫……似含万般情绪……
白祀身子下意识一僵,“阿…璇……”抿了抿唇,她提起勇气继续开口,“最近,过得怎么样?”
“嗯,还好……”自从回到府中,南露就告知她白祀来过,她一点心里准备也没有,一道天大的隔阂横亘在两人之间,即使那老头说了那样的话,可她依然不知该如何消除这个隔阂。
喜欢犹豫这一点上,不愧是两姐妹。
蘅浅垂着小鹿眼,余光偷摸摸瞧了瞧两人,和插不进去的氛围,她安静静行了个礼,然后一闪消失在原地,溜了。
李子璇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白祀眨了眨眼,不解,只扯了扯嘴角,跟着呵呵呵傻笑。
“姐姐,我相信那个传说,也不完全信,更不想断绝我们姐妹感情,我们可以远离,但阿璇希望感情不变,要记得阿璇,记得阿璇心里姐姐永远是姐姐。”
“嗯,好~”白祀张开双臂,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嘻嘻~”李子璇紧紧回抱,闭上眼睛,嗅着姐姐身上的气息,想融在一起,想持续到永远,这是她心底唯一的纯净,任泪珠滚滚,潸然双颊,她无声抽咽,死咬着唇,想吞咽下珍贵的回忆,藏在心底,想把一切不好都冲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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