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她现在需要的并不是什么安慰,也许,也许她需要的,只不过是一个倾听者。
梁潇哽咽了一下,又做了一个深呼吸,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点儿。
可从她说出第一个字儿的时候,眼泪泄了堤般,不停地涌出来。
她就只能断断续续,语无伦次说出这样一句:
“阿羽啊。我真的好恨,可是我不知道到底我该恨谁,我很小气很自私,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恨我爸恨霍成泽,也好恨我自己。”
“我好恨我自己不争气,他都那样对我了,我还是忍不住想他。”
“阿羽,我一刻见不到他,我就真的要疯了。”
真的是很伤心很伤心的话。
网络上有段时间很流行这样一句话,说“你可以图一个人有钱,可以图一个人长得好看,但你千万不要图他对你的好,因为如果有一天他把他对你的好悉数收回,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是啊。
他们之间,从来都不是她能决定左右的。
生杀予夺,全都系于他一身。
梁潇忍不住苦笑一声,她咬着下唇,直到口中漫开点点铜锈味。
是血腥气。
她有些恍惚,一个人真的可以绝情到这样的地步吗?
对你好的时候,你是天边一轮弯月。
不想对你好了,你就只是泥地里的一刻湿哒哒的石子儿。
分文不值了的。
“那你……”
封羽看着从前那个骄傲明媚的姑娘这般形容,于心不忍,
“你要回去找他吗?”
“……是他不要我了,我没有哥哥了,回不去了。”
她的声音起伏不定,着了魔一般,一遍遍重复着:
“父债子偿……?可是我做错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我究竟做错了什么?难道我活着就是错吗?”
梁潇的情绪渐进失控,说过了话便开始不住地恸哭起来。
泣血一般。
她哭着哭着,倏忽想起了什么似的,抬手去摸自己颈间。几乎是连扯带拽的,将那条海洋之心的项链解了下来。
梁潇看着那蓝得鲜艳妖冶的钻石坠子,双眼猩红,像是在看着送坠子的人。
眼里充斥着不甘、委屈,还有恨。
好久好久,才听她道:
“霍成泽送我这条项链就是为了羞辱我,为了让我成为所有人眼中最艳羡的人,再狠狠将我踩进泥潭里。”
封羽记得,那天晚上梁潇说了很多话。
有爱的,有恨的,有委屈的也有不甘的。
不过在睡着之前,只是平平淡淡说了这么一句:
“阿羽,明天我想见他一面。”
“好。”
第二天封羽一醒来,就发现梁潇睁着眼睛直直看着天花板。见她醒了,还淡声说:
“你醒了。”
那时候才凌晨六点。
封羽不知道梁潇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她只知道她们七点就到了临江集团办公大楼的外面。
清早的时候江城还不是很热,带着夏日清早特有的清爽。
她们没有进门,就站在大楼的门口等着。
时间过去了很久。
也可能是梁潇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煎熬着,才觉得时间过去了很久。
总之,她等到霍成泽的时候,日头已经渐渐升上去,满天华光照下来,晒在肌肤上痒痒的。
有些讽刺的是,她人生中最最晦暗的一天,是个生机勃勃的大晴天。
日丽风和,万里无云。
而她这辈子最爱的男人从她面前走过去,连看也没看她一眼。
梁潇那天说“再见面我们就是陌生人”,似乎一语成谶,现在的他们,又与陌生人何异?
今天霍成泽照旧穿了一身西装,挺拔俊朗,似乎昨天那些对梁潇来说天崩地裂般的事情,对他未造成一丝一毫的影响。
梁潇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喊了他:
“霍成泽。”
她那声“哥哥”终究没喊出口。
好像就连她自己,都在心里宣判了这个称呼的死亡。
西装革履的男人身形明显滞了一滞,步伐却并没有停下里,仍是大步往大厅里走去。
梁潇不死心,跟上去,又喊一句:
“霍成泽,站住。”
一句话的功夫,男人已经抬步进了临江集团的办公大楼。梁潇跟在后头,不禁加快了步伐,预备走上前拉住他。
却连门都没进去,就被门口的两个保安拦在了外头。
明明相隔不过几米的距离,却像是隔了不可逾越的天堑。
梁潇努力抬手去推,试图挣开两个保安的阻隔。眼看着霍成泽越走越远,哪怕来之前她曾无数次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冷静要冷静。
此时此刻,情绪还是一不小心就崩溃了。
她的嗓音很涩,又哑,鼻音很重。
在门口哭着、喊着:
“放开我,放开我,霍成泽,我就说几句话。”
可是这里的保安显然很懂察言观色,知道她是霍成泽不想见的人,便死死拦着她,让她连一点点近前的机会也没有。
她的情绪愈发激烈,声音愈发带了丝丝绝望。
霍成泽走进大厅五六步的位置,突然停了下来。
他闭了闭眼,并未转身,只是开口道:
“放她进来。”
放她进来,偌大个临江集团,没有她不能踏足的地方。
去路突然没有了拦路之人,梁潇咬着唇,顿了片刻,才终于下了决心踏进去。
可是那个男人连头也没回过来,只留给她一个峻拔的背影。
他冷着声,警告似的:
“你如果想博取我的同情可怜,大可不必了,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
生活在一起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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