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这么做？”熊正平急切地问道。
“刚才樊昌浩不是说了吗？间谍互相监督是为了什么？”
“为了防止叛变！”熊正平猛然醒悟，“黄永祥要投靠我们？”
“不是。”舒国生摇头，“他不想投靠我们，而是他不想再做间谍了。他在我们这里有个很光明正大的身份，沈阳公安局副局长，这个位置足以让他风光富足地过完这辈子了，所以，他试图摆脱自己的另一个身份，让他的伪装身份成为他的真正身份，不再是一个间谍，而是以沈阳公安局副局长的身份继续生活下去。用我们的话说，他这个行为是在‘洗底’，也可以说是‘漂白’。”
熊正平等人默然无语，都被这起看似简单的反腐案件下的各种复杂给搞得难以反应过来。谍战，你骗我我骗你，圈套里套着圈套、诡计里藏着诡计，我的间谍试图窥探你的秘密，而这个间谍却又成为反间谍帮助你窥探我的秘密，间谍自己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人心的复杂程度已经难以理清楚。特别是这个黄永祥，他表面上是沈阳公安局副局长，暗地里则是贪腐集团的眼线，更深层处却又是一个间谍，但他自己又有自己的想法和计划。
“他究竟是属于哪一方的？”熊正平冷冷地看着黄永祥。
“这个…倒是很难说，毕竟我没有证据。”舒国生轻轻地摇头，“我也只能慢慢地推理了。现在，谁最希望少帅死？”
熊正平道：“贪腐集团？”
宋有林道：“苏联人？”
樊昌浩似乎眼前一亮：“日本人？”
舒国生略有点无奈地道：“难说，这几方势力肯定互相有勾结。我们再回到刚才的那条线索，黄永祥一方面设计杀人，一方面却揭破杀人手法，他这两种做法肯定是出自不同的身份。但是，他为了谁而设计杀人？为了谁而揭破杀人手法？这都是难以判断的。我猜测，他杀人却又揭破杀人方法，聪明人做出糊涂事，肯定有原因。他杀人，是贪腐集团的意思，他揭破杀人手法，则是他情报机构上级的意思，也藏着他自己的意愿。这么做，其实就是那个情报机构在逼迫贪腐集团。贪腐集团不知道黄永祥是间谍，他们以为黄永祥只是他们的人，但黄永祥暗中却有更深层的身份。黄永祥给贪腐集团杀人，转过身又按照情报机构的意思去揭破杀人手法，可以推测，那个情报机构逼迫贪腐集团，逼迫贪腐集团干什么呢？”
“刺杀少帅！”熊正平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
“是的，胡毓坤就是贪腐集团里的一员，坦克试验场的刺杀事件就是胡毓坤指使策划的。背后的事情是怎么样的呢？我猜，黄永祥先是信誓旦旦地承诺会帮助胡毓坤等贪腐分子杀人灭口，然后转过身按照他情报机构上级的意思去揭破杀人办法，最后再转过身对胡毓坤等人说，我掩盖不住了，调查组的人已经确定周永安等人是被灭口的了，你们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孤注一掷，杀掉张学良，否则你们就死定了。这样，事情就顺理成章了。黄永祥在其中两面三刀地穿针引线，完成了他所属情报机构对贪腐集团的逼迫，逼着贪腐集团刺杀少帅。”
“高明！高明！”熊正平感叹道，“如此复杂的内幕，你却能分析出来，这种思维的缜密性和逻辑性真是令人望尘莫及。舒局座，你能分析出来，黄永祥究竟是哪方势力的人吗？”
舒国生轻轻一笑：“这股势力，他们既想杀掉少帅，又瞻前顾后，不敢亲自下手，而是费尽心机地用借刀杀人的办法，并且基本上没有被卷进了，一旦见势不妙就马上扔出替罪羊并全身而退。你们说，哪方势力满足这个特点？”
熊正平等人想了想，同时脱口而出：“日本人！”
“没错！”舒国生看着黄永祥那张灰暗的脸，“日本人最符合这个特点，他们非常想杀掉少帅，从而咸鱼翻身、东山再起，但他们也知道，一旦东窗事发并且少帅没有死，他们肯定就要遭到毁灭性的报复，所以他们对少帅又恨又怕。不过，日本人既然能干出这种危险性极高的事情，说明他们背后要么有其他势力在威逼，要么有其他势力在利诱，我估计，十有八九是苏联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按照苏联人和日本人的德行，这种互相勾结的事情肯定能干得出来。”
“好狡猾！”熊正平已经难以表达自己的心情了，那种发生在黑暗中的算计实在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事情，人心难测这四个字在谍战中被表现得淋漓尽致。
“胡毓坤等人在坦克试验场试图刺杀少帅，揭破这件事的也是黄永祥。从那时候起的黄永祥，已经不再为他的国家效忠了，而是为自己效忠了，他已经考虑到了自己的后路，所以暗中向我通风报信。少帅如果真的被刺杀了，我们必然掘地三尺地进行搜查，一旦发现日本人牵连其中，日本将彻底万劫不复，黄永祥本人页会死无葬身之地。黄永祥为了保全自己不被暴露，为了自己以后的生活，所以不能让少帅死掉，所以他背叛了他的组织。”舒国生再次看向黄永祥，“当然，你究竟是不是日本人，我没有确实证据，毕竟贪腐集团后面的那股势力隐藏得很深，基本没有亲自出面，出面的也只有你和你的两个同伙。现在，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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