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站在热闹得码头前，赵雪明收回手, 猛烈的雷光登时消弭。
“两条江均不是幻境。”他冷声道。
几人看着眼前滚滚两江水与江面上忙碌的商船, 一时间竟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灯下黑”。
虚假幻境之中真实的鱼肉，与眼前这条从古至今从没变过的江流。
是这个虚假幻境之中唯二的真实。
“那……江底那条龙……到底是真是假……”言之行问。
传说从他们脚下码头一路往下, 有一座名为“金竹宫”的宫殿, 曾有人从里面得到一根竹子，一夜之后, 那根竹子就变为了纯金的竹竿。
在这座很有钱的金竹宫里，有一口深井, 井里用粗壮的玄铁链囚禁着一条罪龙。
具体是什么罪名导致那条龙被关押在此, 倒是没有传说留下来。
“换以前我倒是可以告诉你，都是瞎说。”谢期说着，短促地笑了一声，“现在嘛……其实传说之中还有一个说法，嘉陵江底的那条龙, 是黄帝捉来驮着渝州半岛的, 一旦他离开, 整个渝州城就将永沉江底。”
“……”
言之行干笑了两声：“这风险可太大了吧……要是真的是这样, 那怎么啊？”
“传说不可尽信，到底如何下去看看就知道了。”赵雪明道，“你们在上面等着，我……”
裴钰见状, 立刻道：“我也一起！水下情况复杂, 你一个人下去若是有什么意外, 分不了心通知岸上的人。”
赵雪明安静地看着他。
裴钰抿了抿嘴，坚定地说道：“我不会拖你后腿。”
“小裴啊……”谢期轻声道。
“好，你一起。”赵雪明说。
谢期：“……？？？”
谢期：“你确定？”
赵雪明颔首说道：“小裴说得有道理，幻境里信号全无，我的确需要一个人帮我传递消息。一个人我也照看得过来。”
谢期挑了挑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好一会儿才妥协说：“行吧。按照原计划，五小时内你们要是没有回来，我们立刻撤走从长计议。”
形如鸟喙的半岛最尖处，是一个朝北扬着的小尖尖，传说中的金竹宫，就在尖头左侧的嘉陵江深处，不远处就是它与长江交汇之处。
两人越过往来卸货的棒棒，直往水里淌。
“哎！哎！两位！两位公子可不能再往前走了！”商船上的工人余光瞧见，连忙转头大喊，“江里一脚踩空，可是会闹出人命的！”
“多谢小哥，我们只是想练练水性。”赵雪明眉目温和地说完，示意裴钰牵着他的手，“来，别怕，我带着你。”
裴钰犹豫片刻，伸手过去抓住了他的手：“我不怕。”
两人又往水里走了走，商船上的工人看着直皱眉，他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大喊道：“两位公子还是回来吧！江水凶猛，不是练水性的好地方！”
话音一落，就见两人附近的江水如开水一般沸腾，滚起的江水将那两个身长玉立的公子重重包围，下一刻，两人齐齐从江中消失。
工人惊得长大了嘴：“神……神仙？”
裴钰不知道那个好心工人已经被他们惊得跪地大拜，他被冰冷的水包围着，被赵雪明牵引着，慢慢往江底而去。
嘉陵江是长江上游的支流，江水比长江更清，交汇之处，一碧一黄两江水泾渭分明。
阳光透过碧绿的水面，变成了一束一束的金色光线。裴钰看着眼前群群游鱼，又转过目光，看着在鱼群之中从容穿过的赵雪明。
一时间竟觉得，若是真有龙王，变作人形大概也就是这副模样了。
两人一路往下，阳光渐渐变得暗淡，水色越变越深，却依然什么都没发现。裴钰轻轻动了动手指，游在前面的赵雪明转过头看向他。
裴钰空着的手就指了指水下，又伸出几个手指。
赵雪明点了点头，也指了指脚下。
他们现在在水下三十米左右，嘉陵江与长江相比并不深，三十米已经是一半的深度。再往下走一走，就能见到淤积多年的江底黄沙。
不多时，两人就到了江底。淤积多年的黄沙蓬松而柔软，一脚下去就是一腿的泥。
两人站在原地，赵雪明用水系异能慢慢地探索，裴钰则拿出了强光手电到处寻找线索。
附近的江底黄泥基本被掀开了一层，赵雪明却什么也没发现。
他轻轻扯了扯裴钰，裴钰转过头，也摇了摇头。他见到了一大群江团，别的却什么都没发现。
神话之物当然不会那么好寻找。
两人早有准备，心中并不气馁。比着手势商量了两句，赵雪明就带着裴钰往长江那边移动。
传说中，那个被赠予金竹的凡人，便是越过古城门顺着码头一路往下，虽说金竹宫在嘉陵江底下，可码头尖尖却直对着两江交汇之处。
两人慢慢靠近长江，不知走到何处，裴钰脑中突然猛得一“嗡”！
“赵教官！”他情急之下一张口，却只吐出一串泡泡。
眼前景象慢慢变得迷蒙，裴钰低着头，用力眨了眨眼，抓紧了赵雪明的手。
赵雪明回过头来，轻声笑道：“你将我抓这么紧做什么？”
“我……”裴钰慢慢抬头，冷汗瞬间布满全身！
一直牵着未曾放开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成了那个看不清脸的黑袍人！
他一张脸笼罩在雾气之中，语带笑意道：“怎的吓傻了？第一次见到凡人的戏班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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