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训练场中没有日夜，裴钰每天下了训就来报道, 一周时间, 每秒钟发球率从十颗已然提升到了二十颗。
数目翻倍，难度却是呈指数级增长。
高速飞旋的棒球犹如一颗颗小炸.弹, 炸得裴钰浑身的青紫根本没消过。
有一天常规训练时被言之行看到了, 这位大少爷当即就撸袖子怒了：“谁他妈不长眼欺负我哥们儿！老裴你说！我帮你打回来！”
裴钰一边有所触动，一边很是无语：“你连我都打不过, 还要帮我打回来呢？训你的吧。”
言之行委委屈屈，边做俯卧撑边哼哼：“我一个力量系异能者, 打人总比你疼吧？”
然后他就被小林和教官毫不犹豫地敲了头。
每天早上早训之后是文化课，下午开始搏击与射击训练，下午五点结束后，一般人会开始休息, 裴钰则转去特别训练场中加训三个小时到晚八点。休息一小时后, 又会有不定期晚训。
夜晚应当入睡时，就开始修行功法。
修真功法的确能减轻疲惫、清醒精神, 但长时间的高强度训练, 仅靠每晚的修行根本不够。
身体与精神的极度疲惫, 让裴钰的进度不进反退，哪怕铺开精神力观察, 都开始漏球。一秒钟二十颗球已经有些招架不住。
“检测到受训者体力已至极限, 请立刻停止练习。”
裴钰充耳不闻。
“警告, 请立刻停止练习。”
发球机源源不断地射.出棒球, 裴钰脚底腾挪翻转, 疲惫不堪的精神力扫过飞在空中的球，慢了一拍才将之收进空间。
“滴——由于受训者体力已至极限，系统将即刻关闭训练场。”发球机在检测AI的警告声中停止。
裴钰手臂一伸，精神力顺势收走了最后一个球，他在原地站了两秒，随即仰面朝后倒去。
被收入空间的棒球眨眼间滚了一地，碰到墙后，就被隐藏的机械臂收回了墙后。裴钰仰躺在地，呼吸急促地看着头顶显眼的监控器。
代表监控器正在运转的红光正在闪烁，裴钰看了半天，突然嗤笑一声，扬起手臂遮起了脸。
这一段时间他没有去找赵雪明，他总想有了些进展再去找他。
赵雪明也安静的当着一个住院病号，默契的没有找他。
裴钰知道赵雪明会不定期的查看监控，以了解觉醒者们的训练情况。他都这么努力了，进度停滞不前，赵雪明还连只言片语都没有。
连言之行都知道关心他！
他和赵雪明也算是同生共死过的战友了吧，为什么那个人能连一句话都没有……
好累啊，真的好累啊……
裴钰大口呼吸着，口腔里充斥着血液的腥味，每一次呼吸都让喉头干得发痛。
人生有那么多轻松的路可以选，又为什么要选这最难的一条？
手臂挡在眼皮之前，视野里只剩下一片深深的黑。心里酸涩的感觉一路蔓上了眼角鼻头。
脸颊突然一凉。
“激烈运动后要及时补充水分。”
裴钰拿开手臂，就见赵雪明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训练场，手里的矿泉水恰恰垂在他头边。
他睁着发红的眼睛看着来人好半天，才伸手接过：“你怎么来了？”
“有个小朋友训自己训到AI强制关闭系统了，我就来看一看。”赵雪明点了点矿泉水瓶，“先喝水。”
裴钰抿了抿唇，拧开瓶盖仰头猛灌。直到液体入口，他才发现那瓶水不知何时变成了温热的。
温热的水流从嘴角溢出，连着线的流了下来。划过线条分明的下颌，流过纤长的脖颈，最后一部分在锁骨处打着旋的停止，另一部分隐没进衣领之中。
赵雪明目光微闪，转过身也干脆学裴钰席地而坐：“修行并非一蹴而就的事，你不要着急。”
裴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玩着瓶盖。他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好一会儿才说：“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很愚笨？”
赵雪明失笑：“怎么会。”
“可你并不信任我。”裴钰脱口而出。
赵雪明一怔，随即眉眼温和地看向裴钰。
从金竹宫回来这么久了，裴钰一直表现得很平常。他总以为那句伤人心的失言已经被裴钰放下了。
现在看来，明显还没放下。没放下，肯发脾气，总比憋着强。
赵雪明沉思半晌，决定坦诚以对：“我之前对你们这批学员，不管是谁都不太信任。才训几个月，能有多高的觉悟？”
他这样不闪不避的回答，反而让裴钰无话可说。
像是充满了气的气球，气鼓鼓地一蹦一跳，却被人在出气口戳了个小空。充好的气慢慢的漏，想“嘭”一声爆炸都做不到。
“可我还是要对道歉。”裴钰微微鼓起脸，听到赵雪明继续说，“对不起，不该随便就疑心你。”
裴钰眉毛一挑：“疑心别人就不道歉？”
赵雪明冷静地回答：“我向来疑心重。”
裴钰嗤笑了一声。他把矿泉水的瓶盖拧紧，往身旁用力一放：“你让我不要急，你自己反倒着急得很。你为什么那么着急，因为你活不长？”
赵雪明没有说话，好一会儿，他突然短促一笑：“我以为你会装作没有听到。”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裴钰又问。
“一开始。”赵雪明说，“两件事都是一开始。”
两件事，偷听和短命。
裴钰觉得那股压下去的酸涩感又不受控制地冲了上来，跟一口气喝了一大罐可乐一样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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