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钰陷在一片漆黑之中。
这里上不及天, 下不及地。触目可及, 一片空茫的混沌。
他漂浮在这一片漆黑的混沌之中, 不知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
沉沉浮浮之中，不知道过了多久。这片天空响起了隐秘的雷声。
那雷声先是又远又钝, 像是隔着几层楼, 有人将木头凳子放在地上拖行。
慢慢的，声音就近了。
靠近之后，它变得格外锋锐。
如同最初劈开天地的那把利斧，金色雷光劈开天地, 雷声响彻寰宇。
“小裴, 醒醒。”
裴钰慢慢靠过去。
金光驱散了黑暗, 渐渐又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小裴？”
额头有些冰凉凉的，他看到赵雪明在自己面前。怎么破碎的空间里，还藏了个赵教官啊……
眼见裴钰半睁的眼又要闭上, 赵雪明略微焦虑地喊了一声：“聂先生！”
聂九若有所思地审视了他一眼, 再一次伸手点上裴钰的额头。
熟悉的冰凉感再次袭来, 像是吸入了一口纯度极高的灵气。冰冷的气息盘旋在大脑之中，驱散了因为空间破碎而带来的疼痛。
“好些了吗？”赵雪明温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裴钰缓缓睁开眼, 刚看清他的脸，就猛咳了几声。
黑血从口腔涌出来，赵雪明眼疾手快将之一擦：“醒了就好。”
裴钰睁着眼, 天和树梢都在很远的地方。触手可及的是赵雪明关切的脸, 右上方则是聂九点在额头的手。
他这时才意识到, 预料之中的触地而亡完全没有来，反而连头部的剧痛都好了不少。
“我……”一开口声音又干又哑，又咳了几声，才低低地说：“谢谢。”
“没事了。”聂九低声道，“身体没什么太大损伤，神识有些受创。”
赵雪明长舒口气：“多谢聂先生相助。”
聂九又看了他一眼：“我帮我的人，不必你道谢。”
赵雪明笑了笑：“那雁安市碧云峰那边，还请聂先生费心。”
聂九垂眸看了裴钰半晌，伸手摸了摸裴钰乱糟糟的头发，才说：“我就替你去会一会那个小妖怪。”
他说完站起身，拔地而起化作龙形，冲着两人吐了口龙息之后才消失在云端之中。
裴钰一时间只觉得又陷入了暖洋洋的被子中，浑身都变得暖和了起来。
“现在感觉如何？”赵雪明轻声问他。
裴钰：“还好……”
赵雪明：“我要听实话。”
对着他关切的视线，裴钰突然觉得有点撑不下去。之前明明不觉得疼，可现在浑身隐隐的疼痛却清晰的传了出来。
再开口，就带了点委屈：“有点疼。”
赵雪明轻叹口气：“能坐起来吗？”
裴钰略微侧了侧头，突然意识到自己不是躺在地上的！
“我马上起来。”
“别动。”赵雪明微微扶住他的肩膀，将人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他略微换了姿势，几乎将裴钰半抱进怀里。
“伤着呢，瞎动什么？”将裴钰的头靠在自己的肩窝后，赵雪明才又说，“我查一下你的经络，或许会有点疼。忍不了就和我说。”
裴钰带着鼻音应了一声。
赵雪明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灵气自神门穴探入，顺着血流慢慢经过全身。
疼痛立刻加剧。
裴钰手掌微微握紧。察觉到他在忍痛，赵雪明开口道：“你还记得碧云峰的那棵树吗？”
“嗯，记得。你之前说它快成精了。”裴钰小声回答。
“就在之前，它化形了。”赵雪明说。
裴钰心里一惊：“你怎么没去碧云峰？”
第一个成精的妖怪啊！一个处理不当让它被人拐跑了可怎么办！
赵雪明低笑起来：“嗯……大概是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有什么……裴钰一愣。或许是因为他的笑，也或许是因为别的。裴钰只觉得浑身的痛都变成了一种酥酥麻麻的痒意，让他忍不住挺直了身体。
“别动。”赵雪明又说，“出岔子了怎么办？”
裴钰想要放松自己，可身体实在是不听话。他只能说：“你应该去碧云峰看看。”
“我想过了。聂先生比我合适。”赵雪明低声解释道，“那是一个妖怪。龙与它总归比人的关系更近。聂先生是济水清源王，不会做残害人族的事。”
原来早就考虑好了啊……
裴钰心中又有些失落。
他没有说话，赵雪明的终端又响了起来。
他俩靠得太近，裴钰清晰的听到终端里传来了洛明达的声音：“赵司空！我已经成功将拉法叶的庇佑笼罩在了析京上空！”
“当真？”赵雪明道。
“当然。而且我发现，灵气运用或许就和计算机编程一样，有它自己的程序语言。”洛明达格外兴奋，“摸索规律，找到它的语言，理论上来说我们能做到任何事。它能成为新的清洁能源！”
“关于这点我并不是在信口开河。”洛明达根本不给别人开口的机会，“结构决定性质你知道吧？灵气的结构完全可以人为构造。拉法叶的庇佑本身根本不是什么神话魔法，它是人为构造的盾牌，是另一种语言表达！”
洛明达激动不已。
赵雪明却八方不动：“据我所知，怀特的拉法叶庇佑所需要的能量，来自于使用者本人。目前析京这个大型能量护盾的能量来源是？”
“空中的无主灵气。”洛明达清晰冷静下来，“但目前我没有找到很好的可持续办法。让它运行启动还需要人为的帮助，来自龙族的聚灵阵是个很好的蓄电池，但我觉得它并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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