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爷子的脸色非常不好看。
他一贯的教育理念，都是要给孩子以自由。可自由并不是胡闹！雪明一贯乖巧, 是他最不用费心, 也最得意的子孙。
这样令人放心的小孩, 怎么突然就这般胡闹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赵老爷子问。
赵雪明笑了笑：“爷爷你不要生气。我想得很清楚。”
“想好了？”
“想好了。”赵雪明说完，笑了一声, 又说：“我也不认为我做错了。”
赵老爷子沉声问道：“你要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你考虑过你的未来么？”
“爷爷, 是你们对未来的认知已经出现了偏差。”赵雪明说，“普通人可以修行了，连龙都出现了。我们正在进入神话的时代。如果一个人可以活几百上千岁，那么在一百岁之前，组建家庭、获得子嗣, 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事。”
赵老爷子当即反问：“你只是想和人家玩玩, 并不想和人家组建家庭？”
赵雪明一愣, 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遵从本心选择我心爱的人, 我当然想和他一直在一起。只是我认为, 您不必去想和子嗣有关的未来。”
“你的工作呢？不要了？”赵老爷子又说。
“我是天司空的司空，我的事业在自己手中。”赵雪明一字一句地说，“谁有资格，来干扰我的事业？”
赵老爷子定定地看着赵雪明，记忆里的小孩子已经长大了，他再也不是那个只掌控着黑白琴键的少年郎了。
他的力量无比强大, 他的疆域无限广阔。他手中之物, 无人可以抢夺。
赵老爷子：“黄鸿义……你是故意的？”
赵雪明：“那是谁？”
赵老爷子叹了口气：“那个趁你不在, 要去当司空的。”
“他不是已经转去特殊医院治疗了？”赵雪明伸手拿过茶几上的杯子，低头将放凉的茶水煨热，“他的情况很复杂，我们救他救得很困难。但幸好没让人死在我们那里。”
赵老爷子垂下眼，看着冰凉的茶水开始徐徐冒出热气，好半天，才低声道：“你长大啦，爷爷没有办法给你人生意见了。只希望你做下的一切选择，都不要让自己后悔。”
“谢谢爷爷。”赵雪明单手拿着茶杯，右手一翻，掌心多出一个指头大小的药盒，“洛明达提取肉灵芝做出来的小玩意，龙君说可以固本培元、增强抵抗力，您试试？”
赵老爷子眼皮一跳：“肉灵芝？你们研究出来了？”
“没有。还在研究阶段。”赵雪明把药盒与茶水都塞到赵老爷子手中，“只是爷爷您年纪大了，年轻时又受过伤，根基本就有损。少少吃一些，不会有问题。”
赵老爷子没有动，赵雪明又说：“我的意思，是把肉灵芝当做一种特异性药物推出。但是其中还有些不妥，洛明达教授手里的医药小组，正在攻克那些问题。或许今年年底，就能送往医疗一线使用。”
“把你爷爷当试验品来了。”
“您放心吃，我守着您。”赵雪明笑了笑，“问过龙君了，他说过没有问题。”
“那条龙啊……”赵老爷子感叹了一声，拆开药盒，将胶囊混着温热茶水吞进了肚。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胶囊在腹中化作一道热气，眨眼就冲向了五脏六腑。
赵老爷子闷哼了一声，说：“我有些疲倦。”
赵雪明让他躺在了沙发上：“我守着您，您放心。”
赵老爷子深深地看了赵雪明一眼，手掌握住孙子的手，放心地闭上了眼。
赵雪明就地坐在了地上，电视里春晚热闹的节目换过一个又一个，他连一个曲调都没听进去，全副心神都集中在了赵老爷子身上。
他感觉得到那股还在游荡的力量，并且随时准备将它从老爷子体内捉出来。
分针在表盘上转过两轮，肉灵芝的力量陡然变弱，它如春风化雨，开始顺着血液修补着全身的暗伤。
又过了半个小时，赵老爷子睁开眼睛：“雪明还在啊。”
“我得守着您啊。”赵雪明站起身，把老爷子扶起来，“爷爷感觉如何？”
“像是睡了一觉醒过来，觉得身体轻了许多。”赵老爷子说，“年后我有一场常规体检，到时我让他们把我这两年的检查单都给你发一份。我这里没事了，你不是忙吗？走吧。”
赵雪明坐在他身边，从茶几上拿过一个橘子剥起来：“陪你看完春晚我就走。”
这一晚剩下的时间终于平和了下来。等到倒计时，赵雪明进厨房给煮了一份饺子。赵老爷子吃完了自己那一份，又催道：“走吧，别误事。”
赵雪明起身出门，在门口对家里的保姆叮嘱了几声，才转身离开。
年三十深夜的析京城，路上根本没有了车辆的影子。赵雪明一路风驰电掣，回到析京第一军事学院时，还是超过了两点钟。
宿舍楼外的操场上聚会正酣，巨大的投影屏上，正在放第二轮春晚。热热闹闹的音乐是最佳的伴奏，十几个人分了三堆，打牌的打牌，斗酒的斗酒。
一年来唯一的放纵时刻，他们恨不得把天都吵塌。赵雪明在操场旁驻足看了一眼，闹哄哄的人群里，没有裴钰的影子。
他抬头看了看，宿舍似乎还亮着光。赵雪明微微露了个笑，步伐急切的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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