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无影扬起几道树枝护着他们：“是浊气。掺杂了水母血的浊气。”
浊气是建木食物的构成之一，哪怕五千多年没见过了，聂无影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裴钰眉头微皱：“天地诞生之初，清气上升，浊气下沉的那个？”
“是那个。”聂无影说，“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虽然人界处在新旧交接之时，可是浊气应该在比地狱更深的地方。它不该出现的。你们对付不了这个东西。”
赵雪明不赞同地说：“不试试怎么知道。”
“你已经试过了呀。”聂无影说，“浊气是被恶意召唤来的。你要怎么去对付全人类的欲望。人类之所以是人，就是因为七情六欲。这是神都无法掌握的领域。”
“杀光他们！”属于水母的声音悄悄加入讨论，“去呀，赵司空，杀光他们！”
那声音轻得犹如耳畔低喃，听得人毛骨悚热。
“舍不得？下不了手？嘻嘻。”水母疯疯癫癫地说，“那你就杀不掉我。是全人类让我来的，人类需要我！”
“装神弄鬼！”
破军怒喝一声，疾风化作万千利箭，刺破海面！
“你尽管射杀我吧，我的勇士。你所有的利箭，都将化作射向同伴的力量。嘻嘻。”
话音一落，无数细小的触手猛地穿透冰墙！
裴钰手持黑色长镰，将周围护得密不透风。
“虚空之刃，你的力量呢？用不出来啦！”水母欢快地说，“人类的身躯是何等的虚弱，不如成为我的一部分呀！”
“我对当怪物没兴趣。”裴钰说，“你知道水母女士，你现在太丑了。”
水母猛地尖叫起来：“你竟敢——你竟敢——”
“真的丑。”裴钰诚恳地说。
“去死吧！我要你死！”
裴钰嗤笑一声，一口血突然就喷了出来。
“小钰！”赵雪明将人一捞，只觉得裴钰好像突然变作了一块巨大的火球，灼得他手掌发烫，一股又一股力量从裴钰身体里荡出来。
水母快乐地道：“这样无礼的人，不值得礼待。”
裴钰捂着胸口，血一口一口地往外涌：“哥……我……”
“别说话。”赵雪明咬紧牙关，仔细思考着裴钰一直以来的行程，“教堂……人命献祭……你们做了什么？”
“你猜呀。”水母说。
闻人和传回来的消息，说迦微结社的附近的平民也受到了波及，有大量平民与迦微一起被献祭。
但当时身处结社中心的安倍少家主却安稳无事。
闻人和身负聂九龙鳞，普通的混沌术法不可能瞒住他。所以不管是洛明达还是赵雪明，都认为神庭的术法是以神殿为核心的献祭仪式。
安倍少家主活着，极有可能是因为他力量强大，又没有参与邪神的召唤仪式。
所以在邪神献祭之时，他得以保全自身。
可现在裴钰在东海，距离神庭最近的海边教堂也十万八千里远。他不可能参与过邪神召唤，也不是神庭信徒，为什么会这样？
言灵类法术？
不，不对。力场波动与信仰系相距太远。
共同点是什么？
“……你们对出入教堂的人做了什么？”
不，不仅仅是教堂。这类法术是具有力场辐射性的，只要是靠近过的人……
海边教堂是密里亚的著名景点，裴钰伪装成游客去三梵斯科收灵矿，必然靠近过！
“嘻嘻。你猜到啦。”水母蓦地从水底钻了出来。
她的金色长发像是乱糟糟的海藻贴在她巨大的头颅上，她远远地望着赵雪明，露出了一个纯粹地笑容：“他们都是我的羔羊，你杀不死我。”
“这位渎神蝼蚁的灵魂，我就姑且收下了。”
雷霆猛地轰了下来！
水母动作一僵，裴钰又吐出一大口血。
“你要亲手杀了他吗？嘻嘻，好的呀。”
赵雪明抱着裴钰，僵在了原地。
“区区邪魔，谁允你以神之名审判众生？”
黑色的巨大身影伴着雪沫划破了夜空，他高高在上，金色的眼睛如同黑夜的明星闪烁：“以欲望装神弄鬼之辈，只配永镇地狱。”
“东方的神龙！”水母的声音骤然变作男女通体，“你我本是同类！我们才是神明！”
“神？你对神的误解真大。”
聂九肆意舒展着身形，很快，他的身躯就已经彻底盖住了这片天空。
一颗金色的珠子从他口中飘了出来，落在赵雪明手边：“再替你们做一件事吧，赵雪明，帮我照顾好他。”
巨龙说完，猛地冲向海面！
水母高声尖叫，随即哑然无声——
龙叼着她本该巨大，却被更大的龙躯衬托得格外娇笑的怪物躯体，几口咬碎吞入腹中。
“龙君——”聂无影大喊。
聂九没有应他，只是回过头，定定地看了东海一眼。
在东海之畔，还有数百驾飞行器停留。在飞行器背后，是数十亿睡梦中的普通人。
那些使他诞生，也让他欢乐、令他困苦的普通人。
这是身为四龙最后能为你们做的事情了。
再见了。
可恨的，可爱的人类。
黑色的龙躯在半空渐渐透明，而后化作无数金色流萤，从东海往四面八方飞去。
一颗流萤落入裴钰心口，在他体中震荡的献祭力场骤然破碎！金光笼罩着他的身躯，以极快的速度回复着他破碎的内脏。
龙影彻底消失了，只余一个青色的龙珠虚飘在夜空之中。
金色龙珠猛地飞上天际，它卷过半透明的青色龙珠，如流星划过夜空，瞬间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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