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希文虽然嘴上骂着云敬，可心里头也知道他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生死未卜，埋怨一句也就罢了，该想的办法仍是要想。
如今青龙镖局的人没有把他和黎约像提溜死狗似的提溜出来，顾希文或许还可以和那个或许是龙青云弟弟的男子谈一谈，可如今这等事态，再加上龙青云远在西北，顾希文估摸着自己就算浑身是口也未必能说得动。
换了另一只手撑下巴，顾希文又想着或许能再去找其他云家世交，可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有什么门派或者世家离此处较近，再说自己久居昆仑山上，对山下的江湖一知半解，他这人微言轻地贸然去闯，实在很少能让人信服。再说这件事情，早已不仅仅与凡间的人有牵扯，若真要解释起来，也实在有些费力。
顾希文闷闷地叹了一口气，歪头去看黎约，那个小家伙还抱着他的尾巴眼巴巴地委屈着，顾希文还是头一次发现黎约这么宝贝他自己的绒尾巴。
“阿约，实在不行，我们就再去一次华山吧。”而后顾希文望着黎约没头没尾地说道。
黎约这个时候目光才从尾巴尖儿移开，怔怔瞧着顾希文，后者耸了耸肩膀，继续道：“我按照那游魂的说法粗略算了算时间，若再去寻云家的其他世交亦或是回昆仑山找老头儿，恐怕还未等援兵赶到，云苦瓜就一命呜呼了，我想着……华山上作孽的那个人总归是认得我的，若与他交涉一番，或许就能留下云敬一条性命。”
不过顾希文解释了半天，黎约似乎并没什么兴趣，转回头去继续抱着他的尾巴闷声烤火，顾希文无奈一笑，伸手扯了纸笔过来，把纸垫在黎约的脑壳上，提笔边道：“这一去华山，必然耽搁了回程，还是先给师父写封信报平安，否则那老头儿指不定怎么骂我呢，阿约，你有没有想对师父说的？”
黎约摇摇头。
顾希文也知道他现在心思不在这儿，必定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不去强求，兀自将墨笔戳在纸上想了半晌，最终也不过是写下了安好二字。
只是搁下墨笔后移开纸张后，顾希文才发现那宣纸太薄，墨迹已经晕染到黎约后脑上上去了，灰黑墨迹在白色皮毛上尤为扎眼。顾希文提着纸笔怔了半晌，思量着反正黎约心情不好，这事儿就先瞒着算了，于是轻咳一声收好纸笔，不过偶尔会做贼似的伸手抹一下黎约的后脑勺，可惜每次都适得其反，将那块儿墨迹抹得越来越大。
黎约没察觉到异样，更没对要去华山的事情上心，抱着尾巴不知何时郁闷累了这才靠着顾希文阖上眼睛。
第二日早上，火炉内仍有尚未熄灭的火苗，屋子里的热乎气儿便还没有散去，黎约梦见自己被松树砸到，晕晕乎乎醒过来的时候，才发觉是顾希文正用一块儿浸了水的软布上下擦着他的脑壳。
不知前因后果的黎约生怕自己被擦秃了头，一拱一拱地从顾希文手上挣出来，混沌打了个呵欠后又懒懒在桌上翻了个滚，可紧接着又觉得哪里不对，向身后一瞧，发觉自己的尾巴尖儿被顾希文用一块儿青色的布裹上了，那上面甚至还用墨笔画了一个呲着牙的滑稽笑脸，黎约便瞧了瞧自己的尾巴，又仰起头疑惑地瞧了瞧顾希文。
“这叫眼不见心不烦。”顾希文厚着脸皮解释道：“你要是整日盯着你那尾巴看，我岂不无聊得很？”
黎约又转头盯了阵儿自己的尾巴，尾巴左右轻晃的时候，那笑脸也跟着贱兮兮地摆动，半晌后黎约才弯了弯眼睛，小声道：“好丑……”
顾希文不屑地哼了一声，把刚才给黎约擦脑袋的软布扣在了黎约的脑袋上，接着去收拾他那些随身带着的零零碎碎。
黎约甩着脑袋从软布底下探出头来，看着顾希文佩好佩剑的模样，这才想起来此行的正经事，蹲坐在桌面上问道：“这就要出发去华山？”
“早去早回，你难道不想早点回逍遥居？”顾希文反问道。
“想。”黎约忽然腻腻说道：“想快点回去和你拜天地。”
顾希文以手扶额头笑叹一口气，接着道：“那现在就走。”说着走回桌前，一把捞起黎约托在胳膊上。
黎约忽地想起了什么似的，仰脸问道：“去华山的话……你之前是不是还有一本书没有还给云敬？”
顾希文撇了撇嘴，大言不惭地说道：“现在回去取也来不及了啊，这样吧，等救下了云敬，那本书就算是他给的谢礼吧。再说了，云苦瓜练剑练得清心寡欲，估计就算是我还了回去，他也不会瞧上一眼，还不如留着让咱俩按图索骥，这才叫物尽其用。”
黎约不解地眨了眨眼睛，隐约觉得顾希文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因为他此刻笑得和自己尾巴尖儿上的图案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带着黎约出了屋门，顾希文就去和客栈掌柜的结算了银两，顺便请他帮忙寄一下给师父写的信，之后又在集市上买了一匹劣马，想着骑马赶路总归会快一些，不过之前没想到会离开逍遥居太久，身上便也没带太多银子，就算只是一匹劣马，花出去的银子也够顾希文心疼好一阵子了。
而且顾希文后来才发现，这马品相不好也就算了，脾气还古怪得很，甭管是渴了还是饿了或是马蹄子沾上烂泥了，甚至是在路上看到一条奇丑无比的老猫而觉得心情不好，总归只要是有一点儿不顺它心意的，这马就喷一声马鼻，立在原地说什么也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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