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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舞中文 >> 细雪 >> 第二十章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如果想给小妹换个地方的话,去蒲原医院怎么样?那个医院的话,只要说明缘由,可能会接受的……”

“嗯,嗯……可是,蒲原大夫能治痢疾吗?”

“这好办,只要他肯收她住院,我们可以请栉田大夫去出诊。”

蒲原医院是阪神御影町的一家外科医院。院长蒲原博士,读大学时就是船场的店铺和上本町宅邸的常客,和莳冈家的四姐妹从小就很熟识。这是因为她们已故的父亲听说当时被人们称为高才生的蒲原没有钱交学费,便通过中间人向他伸出了援助之手。后来蒲原留学德国,以及回国后开办现在这家医院,她们的父亲又资助了一部分费用。蒲原是一位有着学者风度的外科医生,在动手术方面具有很强的自信,因此之故,他的医院转眼间就兴隆起来,没有几年就一笔还清了莳冈家给他出的所有费用。后来凡是莳冈家的家属,或船场店铺里的店员们去他那里就医,他总是给予特殊关照,说什么也不肯多收医药费。不用说,他这么做自然是为了报答穷学生时代受到的恩惠。这也难怪,他出生于上总的木更津,是个有着关东人气质的热血汉子,重情义,性格颇与众不同。因此,只要对他说明情况,拜托他找个合适的名义收妙子住院的话,依着他平日的为人,应该不至于拒绝的。只不过这是家外科医院,还必须麻烦栉田医师前去出诊。好在蒲原和栉田是同学,两个人还是好朋友。

雪子把幸子送到“漫坡”南边的出口,临分手时,幸子叮嘱雪子说:“回家后,我就打电话给蒲原医师和栉田医师。既然病情那么严重,必须预防万一的话,不管病人自己是不是愿意,不能让她继续住在启少爷家里了。这段时间里千万不要掉以轻心,你必须马上设法说服斋藤医师,尽快给病人打林格氏针和维他康复。如果你说服不了医生,就让启少爷去和他交涉。”

幸子回到家后,就给蒲原医师打了个电话,果然不出所料,对方一口答应了,还说:“我会准备一个特护病房,请随时送过来吧。”可是给栉田医师打电话却老是不在家,他是个大忙人,只好把电话打到患者家里,一家家问下去,才好不容易联系上。等获得他的同意后,已经是傍晚六点多钟了。尽管幸子想尽可能早些把事情办妥,可是要去住院,有好多准备工作要做,还要对嘴上虽然不说、心里也很担心这件事的贞之助说明事情的经过,让他准备好住院费用,因此决定明天上午把病人送进医院。这样一来二去,直到七点多钟才把这个决定通知西宫方面。春儿半夜十二点回到家里,传达了雪子的话,报告了后来发生的许多事情。

首先是关于病人的情况。幸子离开西宫后不久,病人就开始诉说浑身发冷,不停地打寒战,体温一度升到40摄氏度以上,到了晚上仍有38摄氏度左右。关于打林格氏针的事,奥畑出去打电话给斋藤医师,恳求了半天,对方才终于同意试一试。可是赶到他家来的并不是年轻的那位,而是老先生。他诊察之后,稍稍考虑了一下说:“还是用不着打林格氏针。”让已经做好准备的护士停下来,然后把注射器迅速收进皮包里就走人了。雪子看到这样的情况,越发觉得必须换医生了。等到病人稍稍安静一些后,她又对妙子提出,无论如何也应该请栉田医师来看看,再一次追问妙子的意见。结果仍旧和她预料的那样,妙子虽然没有讲什么理由,只是说:“不愿意老是在这里卧床,医院也行,甲麓庄公寓也行,想换个地方。换了地方以后,就可以请栉田大夫来治疗,我不愿意让他到这里来。”由于奥畑一直守在她身边屏息倾听,妙子说话有顾虑,但大致是上面那个意思。奥畑听到病人说这些话,非常焦急,再三劝她改变主意,对她说:“小妹别这样说,就住在我这里好了,何必想那么多呢。”可是病人仿佛没有听见一样,只管和雪子说话,奥畑终于忍不住了,恼羞成怒,提高嗓门说:“小妹,你为什么讨厌我这里呢?”从这个场面雪子觉察到,他们似乎是因为昨天夜里妙子的那句梦话闹别扭了。但是雪子没有提及那件事,只是安慰对病人发火的奥畑说:“非常感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们也觉得不应该把一个卧床不起的妹妹放在您这里,芦屋的姐姐今天来也说了这个意思。”还告诉他蒲原医院的住院手续已经办好了,才好歹说服了奥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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