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拜表伏罪！
他眼前昏花，手上无力，写不得几个字就要缓上片刻。阵阵咳声听得福全揪心至极，却也知先生执拗，不敢再劝。
好容易写完，梁毓手一松，笔管滚落案边。他已力竭，连撑坐着都摇摇欲坠，声气微弱地对福全道：“替我以火漆封了，明日……着人送如宫里……”
福全急忙应下，把案上收拾了，道：“先生，我先扶您回床上歇……先生！”
他骇然见到梁毓软软地倒向椅背，嘴角殷红的血线蜿蜒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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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程硕刚接到口谕，连衣袍都来不及换，就衣冠不整地被宫人夹上快马，打包送进御书房时，还不知自己到底哪里触怒天颜。
“你今日与先生到底发生什么事？”赵承熹声音阴冷，目光恨不得在程硕身上戳出几个洞来。
“陛下明鉴，与臣无关啊！”程硕顾不得整理歪到一边的冠帽，忙跪下把日间见闻说了一遍。话未完就听咔的一声，他惶然抬头，见陛下手边是一个碎成几瓣的瓷杯，手上还滴着鲜血。
“哎哟，陛下小心！来人，快传太医！”程硕慌得大叫。
“是哪些人，给朕都杀了，”赵承熹眉目森然，脸色青白宛如阎罗，冷声道：“一个不留！”
程硕吓得再次跪伏在地，颤着声道：“陛下息怒。常言道巍巍高山，难堵浩荡之川，煌煌权势，难防攸攸众口。天下之民，您杀得尽吗？”
“就让他们信口雌黄，污我先生？”赵承熹握紧拳头，刚包扎好的伤口上，鲜血立刻染红了纱布。
“但是陛下，”程硕急得以头叩地，本来就歪着的帽子滚到一边也股不得扶，“您若是动了杀机，那些本来没有实据的谣言，就都被坐实了呀！”
赵承熹颓然松了手。他后退两步，后腰顶在案沿才定了下来，满腔的愤怒憋屈心痛茫然在心里如翻滚的岩浆，灼得他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连喉间都是腥甜。良久才无力地摆了摆手，“你下去吧。”
程硕惶恐后退，刚要跨出门槛，又听陛下低低地道，“你与先生交好……多去陪陪他。”
程硕提着心，喏喏地应了一声“是”。
然而次日，赵承熹又看到梁毓着人提交的自罪表。他眼睛通红，在御书房狠狠发了一通脾气，把桌面上能砸的都砸了。
还是石砚冒险进去，把满案的奏折搬了出来。那些玉器摆件砸就砸了，若是陛下把满朝文武的奏折也撕了，这事在言官那里，又得记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好容易等陛下平静下来，石总管才敢带人进去收拾里面的满地狼籍。
“石砚。”
石砚惶然转身，面对皇帝，却见赵承熹脸色疲惫，茫然失措，良久轻声问道：“你说，到底先生何错？朕又何错？为何身为帝王，仍有这许多万不得已，无可奈何？”
石砚低头不敢说话，心道，正因为是帝王，身上的镣铐才更多啊。那古话怎么说来着？欲蹈万人高位，需承千钧重责啊，我的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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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梁毓幽居府上，闭门谢客。一度门庭若市的大门前，又变得门可罗雀。
顾云谦端了药来，盯着梁毓喝了，拈了颗蜜渍梅子放在他口边，觑着他的神情道：“要我说，这样清净的日子也挺难得的，正好给你好好调养身子……如今春意渐浓，郊外花溪正盛，你陪我去走走？”
梁毓用那梅子去了嘴里的苦味，把它吐在瓷碟里，才淡淡笑了笑，“只觉得身子惫懒，哪日何太医不当值时，让他陪你吧。”
顾云谦撇撇嘴道：“他陪我有啥意思……或者咱们去广门寺听梵音吧，那后山有一片桃林，小时候我常去。现在应该花正盛了，那里人也少……”
“跟福满说，让他派车给你。我今日想看看书。”梁毓拿起手边的书。
“书都拿反了，你怎么看！”顾云谦把他的书压下来，看着他道：“你整日里死气沉沉，郁结在心，多少药吃下去也是白搭。”
梁毓愣了片刻，萧索地笑了笑，“之寒，我如今真没那个心气……只觉得，累。”
身心俱疲的累，耗尽心力的累……
梁毓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好似海边的沙堡，太阳下的糖画，正在被海水淘洗，被阳光晒化。虽是每日里还是苦药一碗接一碗的喝，却不过是给身边人一个安慰，给自己一个交代罢了。
“归远，你……”顾云谦看着他，半晌只长长叹了口气。
福满从外面匆匆进来，躬身禀告“先生，太后宣您进宫，来接您的宫人已在门外候着了。”
梁毓撑着书案缓缓站起，“太后？宣我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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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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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朝堂套路深，我要回农村！承熹我不跟你玩儿了~~~
谦谦：好呀好呀，让咱们俩红尘作伴，潇潇洒洒~~~~
陛下：你敢！你敢弃官，我就敢放弃这江山，比比看谁更狠！！！
太后：皇帝，你还是赶快弄个皇嗣出来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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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更狂欢结束，下周恢复一、五放小剧场，周三，周六更新正文。欢迎各位小可爱继续花式催更，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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