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
赵承熹看定李适之：“李爱卿，若是当年换了赵承昀坐上这个位子，若是他也不纳妃立后，你会怎样劝他？”
李适之心中大震，知道回答若是稍有不慎，既是砍头大罪。他看向旁边废弃的欢霄台，默然片刻，才取巧的道：“我会劝您，让您进谏承昀殿下立后。”
赵承熹愣了半晌，指着他哈哈笑出声来：“老狐狸，你果然是只老狐狸！”他越笑越大声，状似癫狂。
直至笑出了满眼泪花，他才力竭地靠在摘星台的围栏上，也看向欢霄台，许久后唏嘘道：“可惜……没有如果。”
自己选择的道路，总要走下去。
还要守万里江山，护万家生民。还有好长好长的路要一起走，还有好久好久的时光要一起相守。
怎能不把最繁华的盛世奉献给他，不把最美的风景展现给他。
赵承熹默然片刻，收起所有情绪，回身对李适之道：“军队屯田保甲的法案你尽快推行下去，北境泰王叔那里我亲自降旨。东南水军为盛，关于屯田要仔细参量。那边你提几个人选，端午前就派人前去督行。有什么阻碍，折子直呈御前。”
“微臣遵旨。”李适之行礼应诺，他瞥了眼皇帝，很想提醒他上巳节就快到了，然而话到嘴边，还是识趣地咽回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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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陈慎府上的书房中。
昏暗的灯光下，陈慎也能看出夤夜前来的灰衣人脸色很不好看。
“给你安排了这么多机会，你竟然让皇帝还能腾出手来整顿军治，开展什么保甲屯田。”灰衣人的声音不辨喜怒，却让陈慎不寒而栗。
“如此行事，你怎么对得起主子给你的好处。”
陈慎打了个寒颤，忙赔笑道：“下官不敢懈怠。两日后的上巳节花朝宴，我定然让皇帝应顾不暇。请主子再给我一次机会。”
灰衣人的风帽下露出的薄唇微微勾了勾，“机会是自己争取的，不是要靠人给的。”
陈慎忙点头应下，“下官明白，一定会不辱使命。请主子放心。”
灰衣人淡淡点了点头，转身出了书房。很快溶入夜色中。在他身后，有黑影如一缕青烟般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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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另一边的右相秦府里，下差回来秦盛把马缰交给家臣，问道：“三小姐还是不肯吃饭吗？”
“送去的饭食都原封不动地退出来。已经两天了，”上来迎接的管家叹气道，“老爷也拿他没有办法。”
秦盛往正房走的脚步顿住，吩咐道：“再准备一份饭食，等我跟父亲请安后，亲自送去给她。”
管家忙欣喜应下了。
然而秦盛端着托盘刚到妹妹闺房外，就听她冷然道：“不用浪费了。任是谁来劝，我是不会吃，也不会去的。”
秦盛站在门口叹了口气，轻声道，“小妹开门，若是那个他来劝呢？”
门扇猛地打开，秦葳蕤睁大眼睛站在门口，往他身后张望，猛然变色道：“你诳我！”就要用力把门关上。
秦盛一手顶着门，直接推开她走了进去，把饭食放在桌子上，才回过身来看她，“我没有骗你。若那人在世，他也会劝你寻个好人家嫁了。”
“你！你又不是他，凭什么这么说！”秦葳蕤气的脸色发白，指着门口道：“你给我出去！”
秦盛走到门口，把门关起来，依然语气平静道：“那你又为何坚信，那人是对你有情呢？这么多年来，你守着的，不过是个虚无的执念罢了。”
“何为虚无执念……”秦葳蕤从袖中拿出那条绣有昀字的手帕，轻轻抚摸，“他对人虽和蔼友善却从不近女色，那场春日的蹴鞠赛上，他唯有对我温柔以待，为我簪花执佩，为我奋不顾身挡鞠球，见我受伤为我包扎伤口。我在他眼里看到似水的柔情，看到满腔的厚意……”
她抬头逼视着秦盛，“他有情有义，比那弑父杀兄的恶魔强一千倍！”
“他即使有情有义，那情意也不是对你的。”秦盛依然冷静，语气平平道：“他对你好，不过是因为你是秦箴的女儿，是秦茂秦盛的妹妹，是他谋权的一个助力罢了。他的心，不在你身上。”
“你胡说！”秦葳蕤怒吼道：“你凭什么这么说，你以为每个人都像赵承熹一样龌龊吗？”
“我没有胡说。”秦盛叹了口气。他走近秦葳蕤，压低声音道：“还记得欢霄台吗？那日我正好也在台上，还是我为五殿下收殓的。小妹，你想知道我看到、听到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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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御书房内，皇帝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死了？怎么死的？”他袍袖一挥，扫落满桌的奏折，“上次把人跟丢了，这次给朕带回个死人！要你们何用？”
暗卫跪在地上，低头回到：“那人是个死士，自知无法脱身，遂咬破口中的毒药自尽了。”
“死士……”赵承熹的眉头深深皱起，能养得起死士的高门贵族，整个大夏也只有几位王公能做到。他阴沉问道，“还能查出什么？”
“此人腰背精瘦有力，双股间茧子明显，手上的茧也多在拇指食指中指指间。由此可见是擅长弓马的高手。”暗卫沉静回答。
“擅长弓马……北境？”赵承熹的眉头锁得更紧。
暗卫没有正面回答，继续道：“属下看此人皮肤粗粝，双颊有明显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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