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五。
赵承熹抱着梁毓直接出宫，由许知义驾车送他回了梁府。
许知义跳下马车，就冲进府里，一路喊着：“快叫顾大夫！还有何太医呢？”
福满焦急迎上来道：“先生这是又怎的了？如今两位大夫都不在府上呀！”
“派人去找！”
赵承熹抱在人进了梁毓房里，恶声道：“何敬平还说去太医院当值，他顾云谦能去哪里？”
福满边招呼人打水给先生擦洗，边谨慎回禀道：“顾大夫平日常去瀚海阁看书，已经让人去请了。”
赵承熹眉头一凛，“瀚海阁？”
正说着，福全火急火燎地从宫里接了何敬平，两人满头大汗地进来了。
何敬平一看床上躺着的人，简直要崩溃了。不就是去相个亲吗，怎么也整的五劳七伤地回来？他太傅大人还能不能好好过日子了？
他取了几颗药丸给梁毓服下，开始手脚麻利地给梁毓扎针。头也不抬的吩咐道，“马上派人通知顾大夫，等他回来再开药。”
他行了一遍针，抬手擦汗的档口，才发现身边一直有个阴影笼罩，抬眼一看，皇帝陛下黑头黑脸地看着他。
“陛下，您别担心，”何敬平艰难地挤出个笑脸，“太傅目前没有危险……”
“顾云谦去瀚海阁干什么？”
何敬平的心跳漏了一拍，强撑镇定答道：“给太傅大人搜寻医方，查找灵药去了。”
赵承熹冷冷看他，“找药方，寻灵药，为何不去太医院找？”
“太、太医院里找过了，”何敬平强迫自己，在陛下的逼视下眼神不能退缩，声音却已微微颤抖，“瀚海阁里也有些医书、地方物志，会记载医药丹方。”
赵承熹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平静地转了目光，“先生怎样了？”
何敬平悄悄吁了口气，开始拔针，“目前无大碍。大概明日能醒来。”
赵承熹坐在床边久久凝视着那苍白憔悴的人儿，手指轻轻拨开他额上的青丝，缓缓地在他额上印下浅浅的一吻。
傍边的何敬平看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他呆了一瞬，赶忙左右看看屋里。却见屋里的福全福满还有许知义，都神色镇定地看天看地看窗外。他快速低下头去眼观鼻鼻观心。心跳得耳膜都咚咚作响。
直到身边有人走过，何敬平才敢抬头，就见陛下带着侍卫要回宫了，在门口还吩咐福满：“先生醒来，立刻回报。”
许知义也跟着出去，却被陛下拦住了，“你在府上护卫先生，不必跟真回宫了。”
许知义忙应诺退下，却不知陛下等他走后，才吩咐其他侍卫，“盯紧顾云谦。时刻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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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谦得了消息急忙赶回来，先详细给梁毓看了诊，又与何敬平仔细斟酌了药方，才下去煎药。
何敬平被方才窥到的秘辛惊得百爪挠心，想了半天，终于踅摸去了伙房找顾云谦。却见顾云谦守着药锅发呆。眼看着药汁要扑出来了也没发觉。
“喂，你怎么了？药扑了！”何敬平忙过去撤了火，把药锅小心端了下来，“怎么魂不守舍的？”
他为了掩饰心中慌乱，拿起药锅把药沘出来，低着头道：“我有话跟你说。”
顾云谦心事重重地看何敬平起锅倒药，也同时开口，“师兄，我有话跟你说。”
“咦？”何敬平的手一抖，差点把药沘到碗外边，以为师弟已经知道了，忙抬头问：“你要说什么？”
顾云谦绞着手上的布巾，低声道：“今日我心中烦闷。索性去瀚海阁查书……有找到些新的线索。”
何敬平这次真的把药沘到了碗的外边。
他叹了口气，把药锅放下，去把伙房的门关紧了，才低声问道：“说吧，又发现紫金木的端倪了？”
顾云谦点点头，“这次是查了后宫妃嫔的起居录和各地方的进贡名录。平武帝在十七年九月开始积劳成疾，身体不适，先父约是在十月地提出了紫金木的方子。我翻查了当年北境各州的进贡目录，发现千年紫金木是赵承熹亲自去北境砍伐，在当地挖取木心，制成药剂送回来的。时间是当年十一月。”
何敬平恍然，难怪当他对皇帝旁敲侧击时，赵承熹是那样一副见了鬼的脸色。
他踌躇着道：“但紫金木若是没遇上海芙蓉，确实是一味治病救人的良药。这么看来陛下是为先帝尽孝，献了奇药才对。”
“来年三月海外使团进贡了两盆海芙蓉，负责接待的五皇子把花送进了皇帝的寝宫。”顾云谦道，“三月底平武帝病势骤然加重，这就是中毒症兆。而后在四月病情迅速好转，已能上朝理政，其实这是海芙蓉中毒而强提精神的症状。”
何敬平咋舌道：“这事确实是五皇子做下的？”
顾云谦苦涩地摇摇头，“我把紫金木的方子和搜集到的关于平武帝的症状，写信去药王谷问过师傅和师兄弟们。他们说，在中毒症状出现后，若是立刻停止用紫金木，或是撤除海芙蓉，辅以药剂针灸，还是能够拔除毒素。虽然不能回复如初，但总不至于快速毙命。”
“然而，”顾云谦用力闭了闭眼睛，才缓缓道：“我查到了先父的用药，原本一直很平和，毒素的渗透也是缓慢进行。似乎不足以毙命。但在平武十八年六月，突然加大了紫金木的剂量，才导致在六月底时，平武帝突然病情加重，几经反复，很快在九月即宣告不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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