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二。
顾云谦怔怔地站在门外，被何敬平拉扯，才回过神来。他脸色苍白，半晌艰难地问出口，“那赵承熹……他对归远……他们……”后面的话，却不知如何说出口。
何敬平拉着人往药房走，“他们到底如何，你别管……也不是咱们能管的。”
顾云谦愤然甩开何敬平的手，“他怎么能这么对他！”他目眦欲裂，咬牙恨道：“那是他老师！他、他赵承熹不但灭祖，如今还要欺师？！”
“之寒！”何敬平第一次在顾云谦面前沉下脸，前所未有的严厉：“你要嚷得天下人都知道吗！”
“我不知道陛下他如何对太傅。只知道如今太傅在他的安抚下，能得片刻宁静。太傅受他那一套，这就够了。”何敬平沉静道，“我是大夫，他是病人，我只选择对他最有利的治疗方案。至于别的……”
他沉默片刻，疲倦的抹了把脸，“等人醒了，他们自个掰扯去。旁人瞎操什么心。”
顾云谦依然激愤不已，脸涨得通红，“原来那些传闻是、是……！都是他！他赵承熹干的好事！是他害得归远如此。这个畜、生！”
顾云谦知道大夏的高官王公中，有人豢养娈童男宠，也听过一些不堪的片段。如今他脑海中自动代入那些片段，想着赵承熹对梁毓的身心摧残，简直要银牙咬碎。转身就要冲进房里去跟赵承熹拼命。
何敬平忙欺身挡在他面前，低声喝道：“既知是传言，你还要闹的人尽皆知吗！如今梁大人深受其苦，你还要去雪上加霜？”
他动手推着顾云谦，把人往后园子里拉扯，“你我皆知太傅大人是心病，药石无用，只能开解。如今好容易有个人能安抚他，你要去闹不要紧，却是要绝了他的生机吗？”
“可是，归远他、他凭什么要受这样的……”顾云谦还在挣扎。何敬平突然火起，把人往前用力一推，顾云谦后退几步，后背撞上了花园的树干才停下来。
他指着顾云谦，厉声道：“他什么他！云谦你听好了。你是顾家一棵独苗，我怎么样也要为老师保全了。这事你就给我装聋作哑！若是就做不到，我哪怕把你扎成个聋子哑巴，也比你丢了性命要强！”
“你以为我怕死吗？”顾云谦嘿嘿冷笑，“我若是怕死就不会再回京城来！你走开！”他抬脚又往梁毓房里去。
何敬平依然挡在他面前，怒道：“你怎么这么轴！且不说他们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太傅，根本就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就算是一般的旁人，无论发生什么，也不是咱们能置喙的。”
“咱是他们爹妈，还是人家娘子？”何敬平拿手指戳着顾云谦的胸膛，把人戳得连连后退，“我们怎么管？以什么立场去管？咱们无论说什么，跟外头那些生事造谣的人何异？这等事情，只能等人醒了由他们自己掰扯去！”
顾云谦愣了片刻，又怒道：“只是那混蛋如此搓磨归远。他只不过是把他当我玩物，羞辱他！不过是当年……”
“噤声！”何敬平几乎是扑上去掩住顾云谦的嘴。横眉怒目道，“当年发生什么，还要大声嚷嚷出来吗！”
顾云谦也横眉怒目挣扎着瞪回去。
何敬平干脆松手在顾云谦手肘上的麻筋上一捏，把他捏得半条手臂一时动弹不得。抓住他的手臂往后反扭，把人压在墙壁上。
“你是脑袋进水了还是怎么地！”他怒骂道，“太傅大人犯的是心病。若不是让他觉得安心信任的人，能让他在惊悸挣扎中静下心来？单凭这点，陛下是怎么对太傅的，还看不出来吗？！亏你还是个大夫！”
顾云谦此时如遭雷击，连反抗都不会了，瞪着眼说不出话来。
何敬平素知这个师弟心高气傲，难得有人能入了他的眼去，然而一旦投缘，他对人却掏心掏肺的好。只怕一时让他接受这样的事情，他也受不了。只是这事却跟查案求真那种大是大非不一样，本就是外人不足道哉。
他叹了口气，把人放开，拉了他闷声不响往药房去了。顾云谦行尸走肉般跟在他身后，直到进了药房，他才幽幽问道，“师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只瞒着我？”
“呃……早个几日而已。”何敬平挠头，不敢跟他对视，“也没想故意瞒你……时机不合适而已。”又找补着道，“早知道晚知道也于事无补啊。何必纠结这个。”
顾云谦缓缓点了点头，抹了两把脸，才去药柜前拣药。手却在微微发抖。
何敬平跟在他身后，警惕地盯着他配出的药物，确定没有配成毒药，才稍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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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承熹在梁毓房里一待又是一日。所有随身伺候的活儿，全都亲历亲为，连福全也插不上手去。何敬平则除了送药诊脉，只负责盯紧了自家师弟。竟也相安无事。
到了夜间，何敬平诊脉出来，却见顾云谦坐在廊下，神态落寞，手上竟然拿了个酒坛！
他们医者自知酗酒伤身，烈酒更是会伤害感官，影响五感，对于要试药分辨药性，要诊脉判断病情的医者更是大忌。因此顾门之下，第一条禁令就是戒酒！
他如今看到顾云谦竟公然违犯，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劈手夺了那酒坛，骂道：“你是疯了不成？别以为师傅不在了，我就不能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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