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三。
赵承熹其时还在载丰殿中,听到宫人的回禀,淡淡应了一句,“让太医院的人去好好看看,嘱咐母后好好养病。朕过两日去给她请安。”
那宫人应诺,又小声道,“太后宫里的姑姑说,此次太后病起突然,需请何院正过去瞧瞧,方为稳妥。”
“何院正朕另有安排。”赵承熹一甩袖子,冷然道:“传朕旨意,让太医院的江院副过去瞧病,过后来跟朕禀报母后的症候。”
那宫人也知道皇帝这几日心情不好,不敢在多言,赶紧退下传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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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的日子就在这样压抑的气氛中流淌而去。转眼春归无觅处,御花园已偶尔传来了几声蝉鸣,倏忽已到五月。
御书房中,户部侍郎程硕把今春的钱款进项跟陛下细禀,“新法推行两年,成效初显,国库进项比往年同时期增加了三成,主要是实行均输法后,增加州县物品勾流,集市买卖繁茂。今年无大灾,等秋收后必定更是丰盈。”
李适之也上前禀报,“军队屯田法也在个地方驻军间实施起来。虽仍有部分将领有微词,大体仍算平稳。今秋后可见效果。”
赵承熹坐在御案后,单手支颐听着,还抽空走了个神:朕这算是情场上失意,政绩上得意吗?
心底苦笑一声,打点精神,问道:“泰王叔的北境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北境土地荒芜,本就不适合耕种,臣已与豫津总督斡旋,请他就近划出荒地给予军队耕种,协助北境先完成一部分屯田任务。泰王爷倒是……没在说什么。”
赵承熹淡淡点了点头,又跟各官员交代了几句,就放他们出宫了。众官员告退,往外走去,到了门口,突听赵承熹叫道,“陈侍郎请留步。”
陈慎的脚步一滞,只得转身回到御前,低眉拱手道:“陛下还有何旨意?”
赵承熹长久的看着他不出声,陈慎也不敢抬头,只觉得陛下的目光如有形的大山,压得他腰都弯了。
在他额上冷汗堪堪要低落地板时,赵承熹终于淡淡开口道:“陈爱卿,受魏远桥一案牵连,凌州空缺了一个知州,两个县丞的位置,吏部推荐上来的名单,你怎么看?”
陈慎心中一凛,连汗也不敢擦,忙恭谨回应道,“张厚源近几年的绩评都是优等,风评也很好。而杨秋宇在地方多年,又到了升迁之年……”
“朕是问,那几个人,都是右相门生,有的还是跟你同年。这,不是巧合吧?”
赵承熹打断陈慎的话,冷冷地道:“陈爱卿在凌州授意,拉魏远桥下水,既能打击了太傅,又能趁机安插自己的人手。此举可谓一箭双雕啊。”
“微臣不敢!”陈慎吓得噗通跪倒,倒头便拜:“陛下明鉴,魏远桥一案,臣下事先绝不知情。至于这候补人选,虽是微臣提名,也是吏部众臣一致讨论通过,非是臣一意孤行啊。”
“行了!少说些无用的,人选驳回重任。”赵承熹把一本奏折丢到他面前,“两日后重新提交!”
陈慎捡起奏折,连连称是,躬身倒退着出了御书房。出了御书房的门,他才抬起袖子擦了擦汗,眼神阴沉下来。看来要夹紧尾巴过一段时日了,上头也好久没派人来找他,正好先蛰伏一阵吧。
赵承熹冷眼看他出去,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终于逼得那些魑魅魍魉一点点现形了,总有完全暴露的一天。哼,他们加诸先生身上的,必要他们双倍奉还!
一想到先生,他的心情随之灰暗下来。昨夜他在窗外看到,梁毓仍是难进汤药,刚喂下去不久,又掏心掏肺地吐了出来。他如今回想起,心仍在揪痛。
等他醒过神来,人已经不自觉走到殿外,索性吩咐小黄门牵了马来,直奔梁府去了。
赵承熹进了院子,恰巧见何敬平端了一碗药,正要往屋里去。他拦住何敬平的行礼,压着急切问:“先生今日可好些了?可用得进药?”
“仍是什么也吃不下。半个时辰前刚把药吐个精光,我这正要给他补第二道呢。”何敬平无奈的摇头。
赵承熹定定看着那黑色药汁,突然从袖筒里抽出一把精巧匕首,对着自己的手腕用力划去,鲜血立刻奔涌而出!
“哎,陛下!”何敬平惊呼,“您这是做……”
就见陛下把受伤的手腕悬在药碗上方,让血滴入那药汁里,溅起朵朵黑红的水花。
“陛下!您快住手,这是要做什么!”何敬平单手端着托盘,另一只手忙去抓住赵承熹的手腕,止住血流下来。
“这就够了吗?”赵承熹看着何敬平,疑惑问道:“我听说有人重病,若是用亲人的血肉入药,则能增加药效,药到病除……这点血就够了吗?”
“哎哟我的陛下,那种歪理邪说怎么能信呢!”何敬平手忙脚乱地给陛下裹伤,嘴里不住抱怨,“商纣时期还有比干剖心入药呢,就是传闻用活人的心头肉能治疗心悸,难道您还要把心挖出来不成?”
赵承熹手里还提着那滴血的小匕首,认真问道:“那心头肉真的管用吗?”
何敬平失声叫道:“您可别!都是假的、假的!您千万别信!”暗自懊悔,叫你嘴欠,乱说什么传奇故事!那些意乱情迷的人,脑子都不大清楚,岂能乱招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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