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九。
“陛下！？”
梁毓自己也头昏眼花，站立不稳，却扑了过去，跪在地上用力想要扶起他。赵承熹失神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推开他的手，独自撑起身子，踉跄着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他站定回头，幽幽看着梁毓，低低地道，“先生，我曾以为，你是没有心的。如今才知道，我错了……你有心，只是你的心，从来没有半点放在我身上！”
他仰头呵呵笑了两声，晃荡着走出了院子。
梁毓怔怔地坐在地上，眼神空茫，表情空白。半晌，突然身子一颤，抚上心口，倾身哇地呕出一口色泽鲜艳的心头血。
福全送了陛下出去，折返回来，恰巧看到这让他心惊肉跳的一幕。
“先生！您怎么了？”他想要扶起梁毓，却发现那人软成一滩水，根本没有丝毫力气。他慌张叫喊着，就要往外跑去喊人。袖子却被轻轻勾住，低头，就见先生半睁着眼眸，翕动着嘴唇竭力道，“不许……告诉陛下……”
福全急得一跺脚，应了声“奴才遵命！”忙往外奔出去。
待何敬平跟着福全火急火燎的进屋，一看这情形，脸色也变得难看，“怎么搞成这样才叫我？”
福全有苦难言，只催促他快去看看先生。何敬平放下药箱准备施针，却见梁毓难受的蜷起身子避开，惨白的脸上除了斑斑血迹，竟然还有点点泪痕，嘴唇轻蠕，不断喃喃。
何敬平惊异凑近细听，他说的竟是，“不要……不要救我……让我去吧……”
何敬平眼神一凝，拿针的手僵住了。
这人是有多苦多痛，才在迷糊之际说出清醒时绝不会会说出的心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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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府里是兵荒马乱，雅若休憩的使馆里，则是剑拔弩张。
赵恒朔怒气冲冲地穿过前院，用力推开雅若屋子的房门。门口用力撞到墙上又反弹回来，发出嘭的巨大声响。
雅若斜靠在贵妃榻上，正剥着一个橘子吃。见他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也不恼，把吃了半个橘子递了出去，笑道，“你要吗？很甜的。”
皓腕举着红橘，颇有“纤手破新橙”的况味。
然而赵恒朔半分不解风情，大步走到雅若面前，夺下那橘子，手指一收捏了满手的汁液，怒道：“你把事情搞砸了，还有心情吃！”
雅若不悦地看了他一眼，自顾从果篮里拿起另一个橘子开始剥，“我怎么搞砸了？我说过狄戎最讲信义，你要的东西定会帮你拿到，你管我用什么方式。”
“你还好意思说！本来你与他成婚之际，是最好的时机，即使不成，后面与他洞房相亲，也有的是机会。如今你现在要嫁那什么太傅，还有何时机接近皇帝？还能如何……实施计划？”
雅若慢条斯理的把一瓣橘肉放在唇边，小舌一卷吃进嘴里，神态说不出的香艳蛊惑，轻声笑道：“这个你不用管。你只管履行你们的诺言，到时事成之后，你要负责把我和我夫君平安送出城即可。”
赵恒朔露出狐疑之色，“你莫非……是真的看上了那个病秧子？”
雅若眼角微勾，笑得天真又无辜，“自然是的。否则我费那么多周章干什么。”她看赵恒朔满脸嫌弃，笑得更加放肆，“哈哈，郡王殿下，我没看上你而看上他，你不是吃醋了吧？”
赵恒朔从来自诩文韬武略，颇为自傲，被戳穿心事，瞬间尴尬。很快掩饰着哼声道：“只是没想到公主你口味独特，竟看上这么个连弓也拉不开，走路都一步三喘的病秧子。”
雅若哈哈大笑，“你可知道这病秧子的书房里半壁兵书，若是各给你们几万人马对垒，他未必输与你呢！”
他们狄戎虽然骁勇，却吃亏在不会兵法布阵，否则怎会在大阴山下吃这么大的亏。
她惬意地看着赵恒朔被她抢白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得意的笑了笑。一个橘子吃完，突然眼睛微眯，又露出豹子一样的精光，“对了，那三万精兵。你可别忘了。”
赵恒朔冷笑，“莫非你还想让他给你统帅这三万精兵不成？”
雅若用帕子擦手，满不在乎道，“这你就不必操心了。”她抬头嫣然一笑，“我们狄戎也没问，你要了这江山后，要如何折腾不是？”
赵恒朔语塞，只得道：“那本王就等公主您的好消息了。”一甩袍袖，如来时一样气咻咻地出了门。
雅若看着他的背影，轻蔑的笑笑。又瞥了眼窗外，本该是圆月当空的夜晚，却是彤云压顶，沉沉不见一丝光亮。
雅若轻笑了声，自语道：“这叫什么？太傅说过，叫什么……‘黑云压城城欲摧’？”她从长靴里抽出一把匕首，用鹿皮仔细擦拭起来，匕首在灯下泛起幽蓝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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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黑云压在宫里御书房上空，在御书房内听差的钦天监却感觉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威压。
他瞥了眼书案上，给太傅和公主赐婚的圣旨墨迹未干，手心悄悄在官服上擦了把汗，战战兢兢道：“陛下若问宜婚庆的日子，倒是有几个。近的有腊月二十八，明年的上元节，三月上巳节，都是良辰吉日……”
“朕看二月初二，这日子就不错。”赵承熹冷冷打断他的话。
钦天监惊讶抬头，斗胆建言道：“陛下，二月二龙抬头，乃是帝王之象，当日龙行御天，除了帝王行礼祭祀，其余凡人等唯恐冲撞了天龙，诸事不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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