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六。
顾云谦瞪了秦盛一眼，然而重伤之下一点气势也没有，只得气若游丝的吐出两个字：“蘑菇。”
“啊，是了！”何太医恍然，“如今早春，正是万物生发的季节，树林里各种菌子萌发，而在林中扎营煮饭，要拿这个来做文章可太容易了。”
顾云谦灌了一碗药，又吃了半碗燕窝粥，终于觉得自己活了过来，有精力多解释两句：“如今雨水不多，毒蘑菇也不好找，只好再加点番泻叶、葱兰、喇叭叶等凑数，只是这些药物气味浓重，不敢多放，否则还能多毒翻两个营。”
“如今叛军那边情形如何？”秦盛只关心重点。
顾云谦不无遗憾道：“那些中毒的士兵会手脚发软，重的发烧抽搐，但不足以致命。过两日待身体排出毒素，也就无碍了。”
秦盛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至少又能拖他们两日。”不再理会他们，转身出去安排了。
殿里只剩下顾门师兄弟两人，顾云谦还是精神不济，趴在榻上有气无力问道，“归远呢？怎地不见他？”
“他，呃……他近来身体不适，已经歇下了。”
何敬平这话半真半假。梁毓看赵承熹在城墙上吐血，当场就发了心疾，却强撑着安排何敬平送皇帝回宫，自己在城门守着待秦盛安全进城，才与他们一同回宫。然而才进了重华宫就吐血倒下了。何敬平过来时，他还昏迷未醒。
顾云谦一听就急了，“怎么不适？我当初离宫前你不是答应得好好儿的，定然照顾好他吗？”
何敬平在心里撇嘴，说得轻巧，若是早知道留京里的差事这么难当，当初还不如换我去秦岭找药了呢！
他按住挣扎要下榻的顾云谦，“行了，别添乱！你给我好好养伤。他那里有我呢。”
顾云谦失血过多，也伤得不轻，只得趴回床上，又伸手够了衣裳，翻出那黑色布袋递过去，“那你把这个拿给他。”
何敬平眼睛一亮，“碧血游丝？”
顾云谦点头，神情颇为自得，“我为了它可谓几经生死！碧血游丝不善久留，我还加了山里采来的首乌，七星草等几味珍稀药材，制成了药丸。这颗药说是能起死回生也不为过。你把这药给他吃了。”
何敬平大喜，还不忘揶揄他，“哈，难怪为了它，你连命都可以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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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璋山下的大营里。秦茂收对回营后，进了主帐，对端坐主案后之人端正行礼后把一本册子恭敬呈上，“王爷，战报在此，请王爷过目。”
泰王赵祁钺点点头，接过来放在一边，却看着秦茂道，“听说今日追击那小贼时，遇到了你二弟？”
秦茂一惊，立即跪下禀道，“是。他与卑职当场割袍断义，势不两立。”
赵祁钺起身亲手扶起秦茂，和声道，“你们毕竟是同胞兄弟，兄弟阋墙也有违天和，本王可以调你到后方，负责粮草押运。”
“王爷！”秦茂一揖到底，斩钉截铁道，“卑职与秦盛于战场上再见，只会拼个你死我活，绝无私情可言！王爷若不放心，卑职可在此立下军令状。”
“本王岂会信不过你。”赵祁钺呵呵笑道，“即是如此，他日攻城，即由你来作这先锋！”
他见秦茂郑重应诺，又问道，“依你看，若是你对上你那弟弟，你有几成把握？”
秦茂略一思索，回道，“当年他的武艺还是卑职指点的。”
赵祁钺哈哈大笑，“好！待攻下宫城，本王重重有赏。赵承熹能给你们秦家的，我也统统给你！”
“谢王爷！”
赵祁钺挥退秦茂，目光重新落在桌面京城的地图上。他盯着地图中心的宫城所在，在东南角上标出的红点，正是重华宫的位置。
赵承熹，我的殿宇宫闱，我的皇位江山，我的亲生儿子，我要你一并归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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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王心心念念的重华宫中，何敬平拿着那颗丸药先去了主殿。虽然有别的太医在守着，他却知陛下此番毒发凶险，放心不下。拿着药丸的手不禁紧了紧，下意识感叹，要是这药丸有多一颗，那就好了。
却不想在陛下床前，就见到那本该在偏殿歇着的人，正绞了热毛巾，为昏迷的皇帝细细擦脸。
“这宫里的人都哪儿去了，竟然劳你亲自动手伺候陛下？”何敬平伸手去夺他的方巾，因心里装着事，一时间语气有些不好。
“那些宫人不经事，行事毛糙。”梁毓脸色青白，嘴唇发紫，扶着床柱子微喘，仍用手指擦拭着赵承熹额上凸显的青紫痕迹，“陛下脸上的脏东西都擦不干净。”
“……”何敬平语塞，好半晌才字斟句酌道，“陛下在城墙上强运内力，导致毒素扩散至全身……这脸上的是毒斑，擦不掉的。”
梁毓身子一晃，捂着心口摇摇欲坠。
何敬平忙扶他在床边坐下，掏出顾云谦给的丸药送到他嘴边，“你别着急，先把这碧血游丝吃了。”
梁毓刚要张口，突然眼中一亮，一把抓住那颗药，急切问道，“我记得你说过，碧血游丝药性奇特，几乎是包治百病的。那是否也能解毒？”
何敬平心底一凛：“你……！”他看着梁毓殷切的目光，终是郑重地点点头，又忙拉住他的手，“只是这药只有一颗，而你如今这身体……你别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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