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一。
“给我滚出来！”
秦盛话音刚落，树丛里连滚带爬钻出两个禁卫军，臊眉耷眼地叫着“将军”，在他身前站定，低头不敢看他。
秦盛目光如刀在他们身上扫过，也不说话。那两个禁军先顶不住了，嗫嚅着道：“将军饶命。咱们只是最近……兄弟们吃不饱，寻思着找点野味儿，改善一下伙食。”
秦盛还想狠狠训他们几句，然而看着那两人胡子拉碴，连脸颊都瘦了下去，再无一点禁卫军的英姿飒爽，到嘴边的话竟没忍心说出来，只得板着脸道：“你们怎么就知道是野物？万一是哪个主子养的宠物呢？这里是皇宫，若是出了岔子，我也保不住你们。”
那禁卫连忙摆手，腆着笑脸道：“不会不会。有主没主兄弟们还是分得清的。绝不会射错。”
秦盛面无表情的往前走，“拿走。我就当没见过。”
“遵命！谢将军。”两个禁卫军感激涕零，忙把那死猫拎起，往驻地走去，一人捅了捅另一个，“哎，你说咱们等会儿，要不要盛一碗给将军送去？”
立刻被另一个一掌打了下去：“你这是找死！”
“哎哟，别打。赶紧回去剥皮炖了，兄弟我还得去重华宫换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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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赵承熹刚回到重华宫，直接进了偏殿。
“先生醒了吗？烧退了吗？”赵承熹进了屋，一边解下外氅。虽是早已开春，屋里还烧着地龙，整个屋子暖烘烘的，厚一点的衣服根本穿不住。
福全上来伺候陛下更衣，语音低落：“本来今早醒来退下去了些，灌了点药又睡了过去。不想午时过后又烧了起来。何太医和顾大夫都在里头呢。”
赵承熹一言不发，快步往里走时，身侧的手紧紧握了起来。
那日从城楼上下来，梁毓已经发起了高热，他把人抱回宫里时，本来已烧得昏沉的人儿却挣扎着醒来，咳喘得话都说不利索，却抓着他的手，断断续续地指出城墙上几个攻防弱点，直到后来顾云谦受不了，手起针落直接扎晕了他，才算完事。
第二日，赵承熹从殿上议事回来，又见那本来连床都下不了的人，竟然歪在桌子边，一手握着帕子，一手拿着毫管，吃力的画着图稿，一声声咳嗽听得他心都揪了起来。
“归远！”
赵承熹快步上前，扶住那个咳得发颤，却仍用力握笔的身子，“你这是做什么？！”伸手探上额头，果然还是热的烫手。
“陛下，我们虽然能依靠坚固城防，奈何缺物少人……”梁毓泄了力气靠在他怀里，轻喘着道，“只靠死守，怕是撑不到援军到来……需用些阵法才行。”又捂着嘴咳了起来。
赵承熹搂着那滚烫颤抖的身体看向桌面，素白湖宣上圈圈点点，是不同的阵型图，笔触软弱无力，却是一丝不苟。他的心里似被刀子一刀刀地在凌迟。
他不由分说把人抱起，往床边走去，语气也因难过而显得不善，“生病了就好好养着，乖乖躺着。守城的事有我，不用你操心！”
梁毓软软靠在赵承熹怀里，被令他心安的气息包裹着，意识不由自主地昏沉。他却强打精神，虚弱道，“还不够……陛下，您叫秦盛过来，臣，咳咳……与他讲解一番……”
“你再不乖乖听话，信不信我一掌把你打晕！”赵承熹咬牙道，“说了守城的事有我。我只要你好起来，听明白了吗！”
“承熹，并非不信你……”梁毓指尖发白，抓着赵承熹的衣襟，费力道，“听我说，我无碍……我还想与你长相守……只有保得宫城、无恙……才有可能……”
赵承熹把梁毓轻柔放在床上，见那人烧得两颊泛起红晕，眼神迷离，就是不肯松口召人。他端起小几上温着的药茶就到梁毓嘴边，好声哄道，“那些阵图我自会与秦盛研究，你先歇一会儿。”
梁毓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仍固执地看着他，眼神殷殷，也不说话。赵承熹被他看了半晌，啪地一声，负气捏碎了手中的薄瓷茶杯，朝门外大吼：“传秦盛！”
那日，梁毓与秦盛解说了半个多时辰，直至最后吐血昏倒在赵承熹怀里。慌的整个重华宫人仰马翻，折腾到第二日清晨，才算把人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然而梁毓似乎也耗尽了所有精气神，再无半分力气，整日里睡多醒少，而且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汤药也越来越难喂进去了。
赵承熹听了福全的禀报，心里如被冰水浸过，虽然每一个字都如刀扎在心头，却已感觉不到痛。脸上也是平淡无色，只加快脚步走进充满药香的内室。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顾云谦和何敬平正围在床边，小声地争论这什么。
何敬平见皇帝进来，忙递给师弟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了他的话。而顾云谦则神色愤懑地把头扭到一边。自从得知赵承熹吃了他的宝贝碧血游丝，每次两人相见，若是目光能伤人，顾云谦早已把皇帝千刀万剐了。
赵承熹却当顾云谦如无物，看也不看他，瞥了眼桌上温着的药，眉头皱起：“怎么没喝药？”
何敬平摇摇头，“一直昏迷着，喂不下去。”
赵承熹走到床边，一把扯开顾云谦，径自在床边坐下，“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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