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允回了国公府, 便有丫鬟迎上来，低声在他身旁道：“公子, 小姐唤您过去。”
他略略点头示意知道了，向长公主的院子走去。
长公主的院子是宁国公府内装饰地最为富贵华丽的一处地方，森寒的天也盖不住里头隐隐传来的丝竹声。
宁允脚步一顿，踏了进去。
“请，长公主安。”
他在一片丝竹声中说着, 声音清越平淡。
丝竹声停了一会, 又被人示意着继续。
“起来吧。”
一道带着慵懒的女声说道。
“是。”宁允站起身，理了理袍服。
衣袖上的青竹十分打眼，绣工精湛。
这件衣服, 该扔了。
他想。
“听说, 你带了个姑娘回来。”
安和长公主满身的富贵气，坐在首座淡淡说着。
她没承认是流落在外的宁国公府小姐。
“是, 妹妹这些年流落在外, 受了不少苦。”
安和长公主极轻极轻地嗤了一声，受苦？
一个花街柳巷的风尘女子, 都能明目张胆地带进国公府, 她的这个庶长子可真是有能耐了。
安和长公主的皇家规矩在那，心下即便是再不屑, 话说到面上，还是没有太过于严厉。
“身份查清楚了？”
宁允知道, 她在说夕云青楼身份的事情。
“是。”
“让她学学规矩再来见我。”安和长公主看着座下这个在朝堂上步步直升的庶长子, 不轻不重地插着刀。
青楼女子, 低贱至极，自然是要先学学规矩再来面见公主的。
宁允此次却没有很快地答应。他抬头，“儿子方才从宫里出来，陛下说甚是思念长公主。”
长公主眉间出现了细微的喜意，宁允看了一眼，行礼告退。
走出长公主府之后，宁允停了一会，旋即缓步向夕云的院子走去。
此时的夕云，不，应该是宁清昀。宁清昀坐在桌前，等待宁允的回归，有些惴惴。
宁允的脚步声传过来，她从小几子上站起来，“兄长…”
“嗯。找我何事？”
“为了那个朋友？”还未等宁清昀回答，宁允便已经挑开了话题。
“是…”宁清昀绞紧的手指绞地更紧了，指节微微泛着白。
“一个京官的儿子，你是宁国公府的小姐，你二人若是有何交集，丢的可就是宁国公府的脸。”宁允皱了皱眉，语气更为冷肃。
“你若是连这些都不知道，那我真是应该请人好好地教你规矩了。”
宁清昀的脸色白了白，她咬唇正要解释，“我……”
“是该请个嬷嬷教你规矩的，过些日子你要去见长公主。”宁允不等她说完，便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
“你若是再做出些不省心的事情，这院门，也就不要出了。”他语带森森寒意，“我留着你还有用处，等过些日子，我就放你走。”
说罢宁允揉了揉眉心，“若是想用着国公府小姐的身份寻个亲家也未尝不可，我差人寻便是。”
宁清昀再说不出话，低头应了一声，“是。”
——--————
这方容澜与长欢正回了容府，容澜一进家门，便向着容夫人的院子走去。
衣袍带风，面上挂着笑，眼里藏着寒光。
长欢收回视线，看了看空无一物的腕骨，垂眸微微一笑。
容澜不回来，她坐在桌前，天色由明转暗，夜幕一层一层渲染开，炉子里燃起哔剥的炭火。
她侧了侧头，静静地听。
脚步声由远转近，长欢站起身，扑进来人的怀里。
他身上携着凉的入骨的寒气，刺得她身子都在轻轻地抖，“回来了。”
“嗯。”容澜的声音落在她头上，有些暗哑，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疲惫。
他很难过。
长欢抱紧他的身子，“饿不饿？我去做饭。”
“好。”
今天的容澜出乎意料地话少，长欢的身子顿了一顿，面上扯起笑，进了后厨房。
饭食很快被端上来，长欢煮了两碗鸡丝汤面，两碟小菜，清简十足。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丫鬟婆子们都歇下了，我手艺不好。”
容澜回来地太晚，她就遣散了丫鬟婆子，一个人在屋里等待。
待他回来时，总归不是一屋子清清冷冷等着他。
她想。
容澜没说话，端过来一碗，低头吃了起来。
长欢迟疑了一下，也端过另外一碗，慢慢吃了起来。
夫妻二人相对着吃面，微黄的烛火在夜色里轻轻摇曳。
二人默不作声地吃完面，洗漱，更衣，直到躺上床。
没有说过一句话。
长欢没有打算逼容澜，一入了锦被，她便滑进了容澜的怀里。
“睡吧。”
容澜沉默了一下，“你不打算问我？”
“到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长欢在他的胸膛上靠了靠，心下谓叹，他的怀抱如此温暖。
容澜抚着她的背，“那串佛珠…戴久了会不能受孕。”
感受到怀里的人身子僵了一下，容澜将她抱得更紧，“是我疏忽了。”
是我疏忽了，一时间掉以轻心，那些人才得以对你下手。
即使那人，是他的母亲，是他的姐姐。
听到容澜话里的歉意，长欢闷闷地“嗯”了一声。
二人静了好一会，容澜沉默良久，语调低沉地说起来。
“阿欢，容府不安全，我一直都知道，但我未曾想到会如此不安全，处处危机。”
“阿欢，抱歉。”
长欢愣了一会，笑开，“左不过我现在无事。”
容澜眼睛投到窗外，一片森寒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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