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贵妃醒来的时候, 长欢还被容澜的手臂锢在锦被里。
长欢听到停霜的通报声，睁开了眼睛, 刚要起身, 便被容澜的手臂按下。
“起来，贵妃娘娘醒了, 我得过去看她。”长欢试着推开他的手臂，没推开，她无奈的看着这个横在自己胸口的手臂道。
容澜先是闭着眼, 随意摸了几下，被长欢一掌打开才慢吞吞的睁开眼。
“你昨晚都不累？”
累啊，她都要累死了，暗恨自己不该撩拨他。
果真是，小别胜新婚。
她红了脸，又恢复过来，“不累，我要起身看贵妃娘娘。”
说着打开他作乱的手。
容澜手臂灵活地缠过来, 在她耳边哑声道：“不累？那继续？昨晚你怎么说的… ”
话没说完，就被一脚蹬开。
容澜靠在床头，一条手臂搭在床边的木头上，露出半身的抓痕，他看着其中一道一道的抓痕, “少夫人的手脚功夫很厉害嘛。”
长欢啐他一声, 赶忙起了身, “不要脸。”
容澜见她起了身便也不再纠缠, 只是心地有些诧异容贵妃醒的如此之早，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长欢在屏风后穿了衣，见容澜仍是半裸着上身的模样，蹙了眉，“你不去看看贵妃娘娘？”
容澜无奈的一摊手，“不行，我精力不足。少夫人好生厉害，快把我都榨干了。”
长欢差点把手里的东西的砸到他身上，也不理他，径直走了出去。
容贵妃已然醒来，只是面色还略有苍白，下颌尖了一些。正在用膳。
看到长欢的声音，她从粥碗中抬起头，笑容仍然明艳，“少夫人。”
她坐在锦被中，一张小脸苍白，面上挂起的笑容却依然灿烂，长欢的眼神软了软。
“贵妃娘娘醒了，身上可安好？”
她顺手地接过宫女手中的粥碗，坐在旁边侍候她。
容贵妃被长欢一番行云流水的动作略惊了惊，她看着那双托着玉碗更显得雪白的秀气手指，眼眸垂下，手不动声色地虚握。
似乎沉默了许久，又似乎没有沉默的时刻，只余勺柄敲击玉碗边缘的声音，空空荡荡。
容贵妃用完了粥，长欢替她掖好被子，“娘娘想吃什么？我唤人去做便是。”
容贵妃盯着她看了许久，扯开话头，“少夫人闺名是叫长欢吧？”
她偏了偏头，笑问，“我唤你长欢可好？”
长欢面上浮起笑，眉眼温软，“好呀。”
“长欢，我活不长了。”
容贵妃淡淡地扔出这句话，成功地看到她变了脸色，她失了血色的唇勾起一抹微妙的笑。
魂穿千年，本就是夺天地气运之逆天之事，她没了气运，这副身子的反噬早就已经撑不住了。
如今还能醒过来，已是回光返照。
“贵妃娘娘说得什么话！”她皱眉打断她。
“是真的，我活不长了。我不是这个朝代的人，我来自千年以后。”容贵妃的目光放空，语气幽幽。
“我睡了好几天，明白了所有事情，命数而已，怪不得的。”
“这个时代甚是无聊，你记得把我那些书好好保存，有这些有趣的思想我觉得很不错。”
“我死之后，不要把葬到妃子陵去，烧成灰，扬了就是。”
容贵妃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像是无意识，声音飘在寂冷的宫殿内。
不知道说了多久，她似乎说累了，“就这样吧，我知道我还有多少天可以活，数着日子也不远了。”
“你出宫去吧，莫要再来了。”容贵妃说。
她知道，这是她见她的最后一面了。
长欢浑浑噩噩如失了神一般回到寝殿，只见容澜已经穿戴整齐。
面容英挺眉目清朗，一刀一裁俊朗无匹。
他看她回来，便笑，眼睛亮若星辰，一如当年。
她扑过去，埋进容澜的胸口。
“容澜，我这一生没什么朋友，贵妃娘娘是我唯一的朋友，可是她也要死了。因为你。”
她的声音闷在容澜的胸膛处，充满了无措。
容澜沉默许久，将她抱得更紧。
她突然从他怀里出来，“咱们出宫吧。”
“好。”
长欢站在宫门外，琉璃碧瓦，红墙肃穆，在未散的寒冬中瑟瑟。
“容贵妃娘娘是个可怜人。”
她看着这片华美无匹的宫城说道。
容贵妃站在大殿内，一身轻薄衣衫，寒风袭来，她彷佛要凌空而去。
一个身影进了宫门，她转过头，扬起笑，“小渊，你来了。”
慕临渊看着她眼神复杂，久久未动。
容贵妃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向他伸出手，“来。”
慕临渊迟疑许久，终于还是将手放在了她的掌心。
因着缠绵病榻的缘故，容贵妃的手冰冰凉凉的，直直地钻进他心里，慕临渊有些慌神。
“你…”
容贵妃却不理，将他拉到宫殿外的高处地方，俯瞰整座宫城。
阁楼林立，宫女有条不紊慢慢地走，却庄重肃穆地像谭死水，不起一丝波澜。
“你喜欢这个皇宫吗？”容贵妃迎着风，在翻飞的衣袂下抓着慕临渊的手，她问。
慕临渊不解，从来没人问过他这样的问题。
容贵妃看着慕临渊澄澈的眼睛，笑了一声，用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
风起的更大了，容贵妃的宽大的袖子刮过他的脸颊，有些刺刺的痒。
他听到她说，“我不是你的母妃，你知道的吧。”
还没等慕临渊回话，容贵妃的袖袍就离开了他的面颊，“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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